團員里,英文女教師柯明凱的聲音比耳機里講解的聲音還大,她賣弄著自己的常識,好像忘了這是公眾場合。
雪果想請她小聲點,因為這里除了他們這一團,還有別的游客,但她驀然看到柯明凱回眸對著聶權赫綻放一個笑容,頓時明白原來柯明凱這番夸張到家的表現是為了引起聶權赫的注意。
她忍不住看向聶權赫,卻看不出他的想法,因為他一逕在欣賞古堡里華量絢屬的擺設,仿佛什麼都沒看見。
參觀完古堡,她和團員約好下山集合的時間後,便獨自走到堡內的咖啡館,她會再遇到聶權赫嗎?他好像跟她一樣,喜歡混咖啡館。
她在自助式的平台拿了一塊蛋糕,點了杯咖啡,拿著托盤走進座位區時,親眼目睹聶權赫正給一名高大藍眼的洋人一個過肩摔,她腦袋里霎時一團混亂,只能眼睜睜的瞪大了眼楮。
「怎麼回事?」她連忙詢問在場的友社領隊珍妮,兩人這次因為路線相同,所以經常遇到。
「見義勇為啊。」珍妮對她眨眨眼。「他是你的團員吧!好帥哦,長得像明星,體格又好,不知道有沒有帶女伴來玩?」
「沒有。」雪果沒好氣的回答了她,放下托盤,走到聶權赫身邊。「你沒事吧?」
問話的同時,她緊緊皺著眉頭,因為這種事情不該發生,即使他是站在正義的那一方也一樣,如果她的團員因此受傷,責任都在她。
「沒事。」他瞅著她板著的臉。「你在生氣?」
雪果沒有回答,同時,堡內的保安人員已經趕到了,他們押走這名專偷游客皮夾的南歐小偷,而差點被偷走皮夾的一對老夫婦不住向聶權赫道謝,由珍妮帶頭,周圍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敝了!雪果的感覺從生悶氣轉換到與有榮焉,她眩惑的看著落落大方接受眾人掌聲的他,好像他是這座城堡的捍衛者。
英雄,這里可是歐洲人的天下耶,真有膽識……
她屏住氣息,腦海忍不住啊現這樣的想法,咖啡館的服務生端了杯咖啡過來,笑著說是要請聶權赫喝的。
「我知道被當英雄的感覺很好,但我希望這種事不要再發生第二次了。」他們坐了下來,她攪拌著女乃球化在熱咖啡里,嘴里不停數落。「你到底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他們那些小偷身上可能帶刀,也可能有槍,他們六親不認,他們會傷害你……」
他露出微笑。「我會詠春拳,還有,我是跆拳道黑帶。」
听他這麼說,雪果雙眼瞪得更大了。「他們一開槍,你的跆拳道還施展得開來嗎?」他這算有自信還是天真?
「我會一腳踢開子彈。」事實上,他確實那麼做過,在中東的時候。
這什麼鬼話?她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聲音揚高了。「你以為自己是李連杰?」
「什麼李連杰啊?」嬌俏的女聲傳來。「我也是他的粉絲哦,我可以坐下嗎?」
伴隨著一陣濃郁的香水味,珍妮把自己的咖啡端了過來,不請自來的加入了他們,一雙感興趣的眼神鎖住了聶權赫。
雪果卻馬上站了起來——
「走吧,該下山了,不然會趕不及集合時間。」她若無其事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腕,好像那里有表,其實沒有,因為她早上忘了帶了。
珍妮是業界有名的花痴領隊,經常傳出和團員發生一夜,也常和各國的導游有感情糾紛,風評非常不堪,她可不能讓聶權赫被珍妮給污染了。
他們自然而然的一道走,下山的路跟上山的路一樣,只不過得用走的,沿途亦有馬車載著游客上山,但雪果都露出同情馬兒的表情來。
真是虐待動物啊,來生也讓他們做動物看看……
她的心聲進入他心里,包括她在咖啡館里對他情不自禁的欣賞之意。
下過雨的山路充滿泥濘,他笑瞅著她,對她伸出手之前,眨了下左眼。
雪果的心跳微微加速,稍作遲疑之後,她竟然莫名其妙的把手交給了他,但是她要自己不要想太多,她認為這也是他見義勇為的行動之一,就像他在咖啡館處理那個小偷一樣,是他的騎士精神,而不是只對她。
早餐時間,雪果取了兩個圓面包,又倒了一大杯咖啡。
「你不吃點炒蛋或火腿嗎?」施劭走到她身邊,看了她簡單的餐盤之後,關心地問她。
「我習慣吃面包就好。」她對他笑了笑,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他隨即也拉開她旁邊的餐椅,對她亦步亦趨。「昨天去的城堡很漂亮,我本來想找你一起下山的,卻找不到你的人,你自己一個人先下山了嗎?」
「咳咳咳咳咳……」他的話題害她被嗆到了,她連忙喝了口水。
施劭連忙替她順背。「怎麼了?要不要緊?」
雪果閉起眼,深吸了口氣。「沒事。」
想到昨天,她就……
昨天那段下山的路,聶權赫一直牽著她的手下山,直到在山腳下遇見團員,她才意識到兩個人的行為大大的不妥當,連忙掙開他的手,但那至少二十分鐘的下山路程已經足夠讓她昨晚失眠了。
她的視線下意識的找尋聶權赫的身影,不過他像往常一樣,都是最晚一個到餐廳用餐的,所以她沒看到他的人,松了口氣之余又有些微的失落感。
直到大夥用完早餐,陸續上了巴士,她開始點名之後,這才看到他面帶閑適微笑、精神抖擻的上了車。
接下來的時間里,她佯裝看路線圖、佯裝喝礦泉水、佯裝閉目養神,但這一切的佯裝都在到達景點時破了功,因為她一睜開眼楮就不由自主的開始找他。
團員們都進去參觀教堂了,氣氛莊嚴又肅穆,她看到聶權赫在替幾個歐巴桑拍照,不但沒有下耐煩,還指導她們擺姿勢,那三個歐巴桑更熱情的要跟他合照,他也從善如流的配合她們。
她的視線定格在他身上,看到他站在歐巴桑群中間,親和力十足的舉起手比了V字,她的唇際不知不覺的漾起笑意,直到她的手機忽然響起,她才快步走到教堂外去接听。
教堂外——
看到來電響示「黃尉庭」三個字,雪果的眼皮沒由來的一跳,笑容消失了。
他竟會打電話給她?
半年前,他殘忍的在她帶團飛離台灣之後,傳簡訊對她提出分手的要求,讓錯愕的她,縱然有心想在第一時間挽回也無能為力。
之後,她回到台灣想弄清楚一切,他卻避不見面,直到她到他家門口去等,他才又傳了簡訊告訴她,他已有新女友了,請她不要再打擾他。
至此,她徹底死心,像死了一般的過了兩個月,他忽然又冒出來,期期艾艾的對她解釋變心不是他的錯,是因為她太少在台灣,他太寂寞的原故,簡簡單單的一個理由,抹煞了他們七年的感情。
可笑的是,隔天他還帶新女友約她出來喝下午茶,一個年輕又時髦的漂亮女孩,他說分手了還是朋友,要跟她做永遠的好朋友。
她覺得黃尉庭好像把她當傻瓜,場面話講得那樣好听,他可以負心,但她卻沒那麼容易自情傷中走出來。
這樣的一個男人,對感情態度如此不負責任的他,傷她太深了,直到現在,她都還不肯定自己是否已經痊愈了,只是他們早已斷了聯絡,他又打來給她做什麼?
她按下接听鍵。
「喂,雪果?是不是雪果?」因為她遲遲不吭聲,黃尉庭一連迭聲想要確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