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別緊張。」他輕聲的安撫著她。「這間密室只是以備不時之需,不一定會派上用場。」
他說的倒簡單,她嘟嚷著,「叫我怎麼能不緊張,老家伙可也是我……」
她住口了,「我爹」二字沒講出來。
自從她父皇過世之後,雖然長兄如父,但她英俊的,瀟灑的、年輕的皇兄,怎麼樣也無法令她產生父愛的感覺。
倒是嫁進丞相府之後,她和老家伙臭味相投,兩人都喜歡研究古書,而老家伙博學多聞,她常向他討教,也挺崇拜他知道那麼多,兩個人「日久生情」,情同父女。
所以,她老早就把老家伙當自己的爹了,但她才不要在段人允面前承認,那會很像她很希罕當他妻子似的。
「妳放心,爹的安全我會保護周全,我也絕不允許爹有一絲一毫的損傷。」他語帶雙關地說。
她臉紅了,啐了聲,「你是他兒子,保護他是應該的,跟我說這麼多干麼?」
為什麼他不說「我爹」呢?
這麼說又是什麼意思?
她撇了撇紅唇,轉移話題。「你知道怎麼出去嗎?」
她覺得肚子好像有點餓了,真後悔小青找她走的時候她沒走,現在被迫留在這里,他待會兒該不會又要和她「談一談」了吧?
難道這是注定的,今天注定逃不開與他一談的宿命?
「不知道。」最好可以困久一點,沒人可以來打擾他們。
她吞了吞口水。「你的意思是,我們會死在這里?」
如果是這樣的話,她非把心里的話全對他說不可,管他什麼自尊、什麼面子,在死亡面前,通通都不重要。
「沒那麼糟。」他笑了。「既然爹造了這間密室,一定設有讓外人發現里面有人的方法,我們稍安勿躁,再等等看,』
琤熙認同了。
說的也是,而且小青知道她人在書房,再過幾個時辰不見她回去,總會來找她吧?
現在她該想的是,要怎麼做,他才不會趁火打劫找她談?她要裝睡嗎?還是裝火爆才能讓他罷休?
「妳對妳姊姊永和公主了解嗎?」
她還沒想好對策哩,忽然之間,他就出擊了。
段人允的問題著實令她一怔。
永和……
她有多久沒從他口中听到這兩個字了?
原來是要跟她談永和啊,她松了口氣。
但另一方面,又有點失落。
他還沒忘記永和嗎?
難道跟紀心妍在一起只是表象,他的心還沒忘懷永和?
說真的,與其要他一直忘不了永和,她情願他真真正正的愛上紀心妍,畢竟永和已經死了,根本不能帶給他幸福,而紀心妍可以,若再留戀永和,他就真的太傻了。
「我不了解。」她只知道,永和身體很差,還有跟她長得一樣,其它的,她太愛玩了,根本沒空關心。
「我也不了解。」正等她這麼說,他馬上接口,「我總覺得,我在花園里吻的那個永和,和我邂逅的那個永和不是同一個人。」
他想過了,他得先知道她的想法,如果她的心里除了慕容雪平已容不下別人,他的告白只是自取其辱,他會把心里所有想對她傾吐的話都埋藏起來,隨風而逝。
「哦?怎麼說?」
對于他是怎麼和內向害羞的永和邂逅,她倒是很好奇。
「邂逅她之時,她很俏皮、很活潑,也很健談,她在御花園的花叢中跳了一支奇怪的舞,整個人倒栽蔥的跌進花叢里,被我所救,她一直自稱宮女,我們策馬出宮夜游,她和我打賭輸了,還跳進湖里被水草給纏住,她嚇得大喊水怪,救她上岸之後,我們情不自禁的接吻了。」
隨著他述敘的一字一句,琤熙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說的那個人,不就是她嗎?
怎麼會這樣?
難不成,他弄錯人了?
幸好四周烏漆抹黑,他們看不見彼此的表情,否則他一定輕易可以從她紅燒如烙鐵的臉蛋上看出她的異樣。
「然、然後呢?」
她的舌頭像打了好幾個結,連短短幾個字也說不好。
「然後,我送她回宮,她告訴我,可以在翠微殿找到她。」殷人允傾听著黑暗中她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唇角泛起了不著痕跡的笑意。「那是公主居住的宮殿,我以為她是伺候公主的婢女。」
她喃喃地點著頭。「沒錯,翠微殿是公主居住的宮殿……」而那些話正是她告訴他的。
「隔天,我入宮找她,很快就在雪香宮的花園里看到了她。」他繼續述敘。「我抱住她,熱情的吻她,她卻像被嚇到了一般,但我太興奮了,還是入宮向皇上求親,請皇上指婚。」
听到這里,琤熙口干舌燥,無法言語。
原來他是這麼和永和「邂逅」的。
她終于懂了,終于懂了足不出門的永和為什麼會去邂逅他,原來永和是她的替身,永和才是她的替身……
「我總覺得,兩次吻她,感覺卻截然不同。」
這話是刻意說給她听的,當時他雖然曾感到異樣,但並沒有細想。
如果他再細心一點,就不會造成今天的錯誤,不會讓他們白白浪費了那麼多時間,也不會讓永和公主流落民間……
琤熙低不可聞的咒了聲。
廢話,一次你吻的是我啊!當然兩次感覺截然不同。
她的內心激動無比。
如果她現在告訴他,隨他出宮的那個大膽少女、那個把水草當水怪的小泵娘是她,他會不會相信?
他會不會以為她是太想他愛她了,所以胡說八道、亂編故事?
可是那個人明明就是她啊,他喜歡的人是她,原來就是她……
驀然間,一絲光線從上方透進來。
「里面是什麼人?」有人朝密室里大喊。
琤熙從無比澎湃的思緒里回到現實,他們還被困在密室里,而現在有人來救他們了。
「是我,段人允!還有少夫人!」
「幸好是小青發現不對勁,否則你們不知道要被困到幾時,我想起來就心驚。」
段夫人燒了香,也叫兒子與媳婦給段家的列祖列宗上香,感謝祖宗的庇佑,讓他們有驚無險。
廳堂里,段人允啜著熱茶,心里頗為遺憾救兵來得太快了,若他們晚點來,他就可以進一步知道琤兒心中的想法了。
「爹,您造那間密室,是不是有什麼人想害您?」
呆呆坐著的琤熙,忽然想起這個問題來,她神情緊張的問,還帶著點氣憤。
「沒的事,沒的事。」段國忠笑談著,「這棟宅子是前朝齊王的屋子,買來就是這樣了,只稍微翻修過,我知道有間密室,但不知如何進去,原來要摔落龍珠才能進入啊。」
琤熙與段人允不約而同的看向對方。
般什麼,原來是他們想太多了,想來他們的爹為人敦厚,要與人結怨也很難。
四眼膠著,一種極為微妙的感覺回蕩在他們之間,段人允灼灼的目光緊鎖著她,琤熙率先轉開頭,刻意避開他的注視。
天哪,現在看著他,她竟會心跳加快。
事情來得太快,也太令她意外了,她還沒想好自己要怎麼做,或許明天進宮听听她皇兄的意見再說,她不想貿貿然向他承認自己是誰,以免弄巧成拙,令他更反感。
其實,她也擔心,如果他知道了她就是當初他邂逅的那個少女,但現在的他又已經心有所屬,那她該如何自處?
唉,腦袋亂成一團,很晚了,她該先去睡一覺再說……
「少爺!」佩吟急急奔了進來,一臉驚慌。「心妍姑娘昏倒了!心妍姑娘昏倒了!」
琤熙本能的看向段人允,看到他霍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