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哪套衣服?」真四看了看自己,他扯扯貼身的棉質紅色背心。「難道我現在很隨便嗎?」
「有一點。」慎兒微微彎起嘴角,稍露笑意。
真四撇撇唇,這小子還真誠實,原本他還以為自己這樣很性格、很有肌肉美哩。
「那你要穿什麼?」做父親的挑釁反問。
「回父親的話,我準備穿這套黑色小禮服應宴。」慎兒把一套正式的黑色西裝自行李箱中取出,鄭而重之的掛起。
「喂,你這樣會不會太隆重了一點?」真四大皺其眉,有點想反對。
兒子穿禮服,如果他穿得太隨便,看起來會像個伺候小少爺的沒用跟班,去他的,他可不想在那個十項全能的穆老師面前看起來很蠢……
「父親,來者是客,隆重表示對主人的尊重。」慎兒動之以情的加上一句。
「這樣啊——」真四假意考慮了三秒鐘,勉為其難的說︰「那……隨便幫我準備一套西裝吧,不過你最好別讓我中暑,否則找你算帳。」
原本他就想晚上換套衣服來穿穿,身上這套沾染了母馬胎汁的氣味,怎麼聞都令人退避三舍,慎兒的勸說正好讓他順手推舟答應,免得被慎兒看出其實他也很在乎晚上的餐宴,在乎到其實他也很想穿套西裝去赴宴,讓大家見識見識他東方真四的俊帥——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麼無聊的想法,但他確實就是這麼想的。
慎兒笑了。「這點請您放心,雖是夏季,但此間的屋舍綠樹參天,牧場氣候涼爽,您不會中暑。」
在馬廊時他便已看出他父親對那位穆老師有點意思,而穆老師乍見他父親那一閃而過的臉紅更是沒有逃過他的眼楮。
看來與其費力撮合幾乎八字相沖的理沙和他父親,不如棄宮就穆,可能反而會事半功倍,當然,這件事的變動他待會抽空在單獨一人時撥電話回星洲向他女乃女乃和叔伯們稟告。
「最好是這樣。」真四哼了哼,一派不在乎的走進浴室,「對了,慎兒,你把衣服整理、整理,我先沖個澡,順便刮個胡子再吹吹頭發,坐了那麼久的飛機,弄一弄自己也比較舒服……」
一邊自圓其說,真四帥氣的以五指攏過頭發,瀟灑的走進浴室。
慎兒在心中暗自好笑,假動作太多,往往彰顯出真心。
看來,他那自他母親走後就對女人深惡痛絕的父親,終于也動凡心了。?
金黃牧場的主人宮藤一彥與其夫人宮藤京子在北海道的育馬勝地一直享有盛名,說起宮藤家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爆藤一彥好客、熱情、出手大方又樂喜好施,他廣結善緣,人望極高,再加上牧場連年來營運得當,獲利頗豐,因此金黃牧場在北海道一帶獨領風騷,穩坐第一把交椅,而宮藤家也因此博得第一世家的美名。
東方夫人莫荷心與宮藤京子是舊識,有一半華人血統的宮藤京子是莫荷心在香港半島酒店喝下午茶時結識的,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就此你來我往,發展出一段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情誼。
此次,莫荷心知道宮藤家有女初長成,她看過照片驚為天人,認為是她眾多兒子們的好機會,她對這種風花雪月的事通常都是不遺余力的,當下立即決定不管誰都好,追宮藤理沙去!
經過審慎的評估,她把機會留給獨守空閨了六年的真四。
原因無他,理沙與真四的前妻是完全不同典型,既然前次婚姻失敗,那麼這次當然得挑個性格大相徑庭的來試試嘍……這是莫荷心天才的想法,以美丑來斷論一個人的她,覺得俊男美女是絕配,她當然完全不會想到其他的問題……
「真四,你母親好嗎?」宮藤京子舉止優雅,她微啜一口梅子酒,輕抿了抿唇之後才開口相詢。
真四禮貌地淡笑。「家母很好。」
同時,他在心里○○××了幾句,他完全不知道他母親與宮藤夫人之間的交情,也沒人告訴他,他與慎兒來這里會被當成貴客,他以為自己只是來一座養很多馬的馬場挑匹馬便打道回府,哪知會突然冒出主人家,還對他們這麼熱情,一派熟絡的模樣,害他一點準則都沒有,根本不知道怎麼應對,媽的,他回去之後一定要找妄二那個原凶好好算帳!
「小女理沙你已經見過了,旁邊這位是小女的家庭教師,穆老師。」宮藤一彥笑盈盈地說︰「穆老師也是華人,你們停留在這里的時間里,有什麼問題都可以找她商量,我們理沙可是很依賴穆老師的喔。」
「爸爸!」理沙蹙起眉心,她爸爸還真是粗線條,專說些不該說的話,她才不要這個東方真四有事沒事就找她的穆老師商量,佔據她與老師的時間。
「好、好,不說你,不說你。」宮藤一彥寵溺地笑眯了眼,轉而道︰「我們宮藤家的成員都在這里,這位是我兒子英士,也是我們宮藤家未來的繼承人,希望你們私底下可以多砌蹉、砌蹉。」
「伯父客氣了。」真四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長桌對面的宮藤英士,對方一點笑容都沒有,十分陰沉。
爆藤家的這對兄妹還差真多,妹妹貌美如花、活力四射,哥哥卻靜斂沉默,詭譎得像深海化石,連對客人打招呼的基本禮貌都不懂。
突然之間,宮藤英士發出一節低不可聞的單音,他「哼」了一聲。
那聲哼字雖低,卻清楚異常,傳達出對來客的鄙夷之意。
「小兒比較靜。」面對真四的詫異與皺眉,宮藤京子連忙歉然地補上一句。
「不必你多話。」宮藤英士冷冷的開口,他的聲音就跟他的人一樣,冷得叫人寒毛直豎。
「英士,不許對你母親無禮!」宮藤一彥急道。
「哥,你別太過分了!」理沙也立即發作。
場面瞬間凝結成一片僵局,真四挑挑眉,好怪,那個宮藤一彥似乎有點畏怕兒子,宮藤理沙對兄長的態度又太不客氣了,一點長兄與幼妹的親呢都沒有,而宮藤夫人更不用說了,看起來楚楚可憐,她兒子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嘛。
「我說了什麼嗎?哪里過分了?」宮藤英士瞟了一眼理沙,那輕視的眼神就如同對他母親一般。
理沙寒著一張俏臉,憤怒的握拳。「宮藤英士,你一直針對媽媽,連在外人面前都不讓她好過,你以為你這樣做很高明嗎?其實你只不過是一個自卑又自大的殘……」
「理沙,你不是要向宮藤先生稟告今天雅典娜生產的情形嗎?」驀地,穆錚溫言的開口,她專注的看著理沙。「你何不說說東方先生的幫忙以及小馬的新名字呢?」
理沙吸了口氣,強迫自己趕走適才太過激動的情緒,她感激的看了穆錚一眼,應道︰「是的,穆老師。」
她的老師及時阻止了她引燃更大的彈藥,要是她再護母心切、口不擇言下去,恐怕她哥哥會當場拔出手槍來殺她。
「哦?雅典娜已經生了嗎?」宮藤一彥立即露出感興趣的神情來,快得就像剛才的風暴沒有發生過一樣。
「是穆老師和東方先生一起接生的。」理沙啜了口梅酒讓心情平復下來,這才開始對她父親形容起雅典娜差點難產的情形。
真四一直挑著眉冷眼旁觀,那位宮藤夫人在有人解圍之後暗自松了口氣,縴瘦白皙的她看來十分疲憊,顯然這樣的家庭革命已令她困擾無比。
而自從穆錚開口之後,宮藤英士就不發一言了,雖然他還是沉著臉,但感覺上卻沒再那麼陰沉,他時而瞥瞥穆錚,那種表情有點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