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想要站在高處,就必須能忍受得了逆風。
宗廷秀見過大風大浪,甚至能夠站在高處乘風而行,但是主恩不同,她太敏感又自卑,會寧可站在山腳下,也不願意到山頭逆風受屈。
「看來,是我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
「主恩……」
「我想,我並不適合他。」她想要跨過差距,但沒有辦法跨過風阻,去到他的身邊,尤其當她身邊的氣旋會傷害到他時,她寧可離他遠一點。
「你有沒有想過宗先生的心情?」
「我會好好跟他說。」讓他知道,他們真的不適合。
雖然很舍不得,可是如果有好事者以她為目標,傷害她身邊的人……她寧可放下,也不要讓最愛的人因她而傷。
向主恩向來是個行動派,決定好的事情就會立刻行動,唯一錯估的一點是——
宗廷秀提早回家。
「你在做什麼?」倚在門邊,宗廷秀懶懶看著正在整理行李,一副準備遠行的女人。
她嚇了跳,回頭看向神清氣爽的他。
「你……」對了,他現在一定是被擾得無法工作,所以才提早回家,就連毫不受影響的表情,一定也是為了不讓她發現才刻意偽裝的。
「你在做什麼?旅行?這麼巧,你知道我剛好要回美國,想要跟我一道去?」
他似笑非笑地說,心里很清楚她不可能知道他的計劃,至于她現在在演哪出,他也大概猜得到。
「不,我……」向主恩緩緩起身,瞪著大理石地面的花紋,深吸口氣,「我想要回去。」
「我記得我幫你退租了。」
「對,所以我要去王大哥家。」她說的是真的,回家之前,她已經特地去過一趟無國界,跟老板大哥約好了。
她把他的狀況都告訴王宇寰,他一口便答應,也順口要求她一件事,正等著她點頭。
她想,她會點頭,但得等她先把眼前的狀況處理完。
「去他家做什麼?」宗廷秀不悅地蹙起濃眉。
提起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他唯獨不想從她嘴里听到王宇寰的事。
「我……決定和王大哥的好朋友交往。」
宗廷秀閉了閉眼。「夠了,把行李放下,沒我的允許,你哪里也不準去。」簡直莫名其妙!
「我是說真的。」倪大哥被逼婚,王大哥想要利用她做煙霧彈,方法很簡單,她只要和倪大哥的父母見一面,假扮男女朋友便可。
這是應急之道,對她而言一點都不困難,更何況她受到他們那麼多照顧,幫助他們也是應該的,尤其眼前,剛好可以拿來做為她和他分手的最佳借口。
走到她面前,宗廷秀雙手環胸地瞪著她。「為什麼?難道我們現在不是在交往嗎?」
「不是。」
「……再說一次。」
「我要跟你分手!」她抬眼,鼓起所有勇氣說。
垂下長睫,宗廷秀睇著她再認真不過的神態,連生氣都懶了。「向主恩,少在我眼前演這種蹩腳戲,我警告你,地下錢莊的事我已經擺平,你少在那里自以為是為我好,就打算跟我分手。」
他不敢說自己洞悉人心,甚至是將她看得透徹,但是她的眸底還有太多依戀,他至少可以自以為是地解釋成她根本放不下他。
「我……」她無語了,但隨即又想到,就算地下錢莊的事處理好了又如何,如果未來——
「有我在,你怕什麼?」
她一怔,瞅著逼近的俊魅臉龐。
「你以為我是誰?我是個連心愛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窩囊廢嗎?」他好整以暇的又問︰「我問你,你作奸犯科了嗎?」
她怔愣地搖頭。
「做過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向主恩沒有動作。
她沒有做過任何違背良心的事,可是她的家人有,如果有一天,那些全都成為傷害他的利器,怎麼辦?
「你認為我沒有只手遮天的能力?未免把我瞧得太扁了!」
「可是……」
「沒有可是,愛情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不是嗎?」宗廷秀額貼著她的,放緩語氣,柔聲哄著,沒有霸氣,只有少見的溫柔。
「我……我什麼忙都幫不上,只會扯你後退。」這讓她覺得自己好沒用,不想自卑都難。
面對她的軟化,宗廷秀總算松了口起,拉著她一起倒向柔軟的大床,她嚇得輕呀一聲。
「你在干麼?」她掙扎著起身,卻被他抓得更緊。
「誰要你嚇我。」他側身將她攏進懷里,再以雙腳將她固定,不讓她逃月兌。
「……嚇你?」
「一回來就看你在整理行李,能不嚇到我?」他習慣了從容以待每件事,但不代表他永遠不會驚慌。
向主恩抬眼直睇著他看不出驚嚇痕跡的眉眼。「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讓你在乎?」
他眨眼,笑得促狹。「別問我,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眯眼瞪他,又問︰「既然你不是很清楚。想必也不知道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對吧?」真是的,她問得這麼正經,他居然回得那麼隨便。
「我喜歡你真誠不虛偽的個性,我喜歡你生氣就發亮的雙眼,我喜歡你自以為聰明反譏成功時的傻蛋表情,也很喜歡你明明害羞卻又裝得若無其事的呆樣……」
「喂!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听起來很沒有愛啊!靶覺上,她好像只是他的寵物而已。
「我要是不喜歡你,為什麼要為了你淋雨?為什麼要把你帶回家?為什麼要為了你牽腸掛肚?甚至擔心你一旦知道報導之後,就會急著想離開我?」說到最後,眸色變冷,一把火又燒起。
他只是想要回家確定,讓自己安心,想不到還真的撞見她打算偷偷離開他。
這一點,教他不滿極了。
「原來你已經猜到我要是看過報導,一定會想要離開?」有這麼好猜嗎?她一直以為她把自己的思緒藏得很深的。
「你很直呆,不難猜,只是我以為你說過你要為我跨過差距,所以也許不會再離開我,可誰知道……你讓我有點失望。」他老是在危急一刻將她攔截,像是要考驗他的心髒強度似的。
「不是,我是怕我會拖累你,怕你……」
「記住永遠給我記住,不要自以為是地給予你認為的好,那不是真正的好,而你的自私,是你逃避一切的借口。」他額抵著她的,一雙深魅大眼直鎖著她。
向主恩被他的話堵得無言以對,無法反駁。
「想知道怎麼做對我最好,你必須問我,從我嘴里說的才是我真正想要的,而你想給,就必須看我要不要,你懂嗎?好比我給你的,是不是都是你想要的?」
她緩緩地點點頭。
「那就對了,往後請比照辦理。」
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能得到一個如此愛她的男人。「……你想好確定要我了?」
「是的,我已經付費,請給我收據。」宗廷秀一臉正經。
向主恩不禁失笑。「要不要統編?」
「不用。」他看著她,神情像個頂尖的冷面笑匠。「麻煩請在這里蓋個店章就好。」說完略噘起嘴。
「店章?你要等我十分鐘,我回店里去借。」她笑開一口貝齒。
「向、主、恩——」他尾音上滑,皮笑肉不笑地瞪她。
笑抿著唇,向主恩乖乖吻上他的唇,只是輕淺地印上,卻被他扣住後腦勺,強迫她張開口,被他放肆糾纏著,吻得極為纏綿,像是要借由這個吻穩住他慌亂的心緒。
這回,她清楚感覺到他的不安,只是從未想過他也會有不安的心情,以為他總是從容自信,然而在愛情面前,其實每個人都是一樣的。
半晌,他結束了吻,低啞道︰「給我听著,明天我會搭最早的飛機回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