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尚文這才覺悟龍冰對自己的重要,他一心想要挽回,向岳父求情不成,使出苦肉汁,在龍府前跪了一天一夜想請妻子看在兒子的份上回心轉意,但龍冰剛烈成性,不願再回去受屈辱。
顏尚文又懊悔又沒面子,他在城里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龍冰卻對他不假以顏色,于是他惱羞成怒,在兩名小妾的慫恿下寫了休妻書。
自此,龍冰樂得帶著兒子住在娘家,而貌賽貂蟬,本來就是城里一朵花的她,縱然身邊跟著一個四歲大的兒子,仍阻擋不了眾多慕名而來的追求者,其中更不乏王公貴族,最後竟連顏尚文也加入重新追求的行列,令人啼笑皆非。
距離龍冰回娘家來往,轉眼已經一年多了,她每天生活得很愉快,帶著兒子赴各種約會,根本沒再成親的打算。
「阿涉,爹說今年咱們威龍武館的舞獅要由你率領,有沒有信心啊?」龍冰盈盈而笑的望著狼吞虎咽的龍涉問。
「有——當然有。」龍涉輕慢的拉長了聲音,一副漫不在乎樣,「舞獅嘛!簡單。……」
龍冰輕輕一笑,「大話先別說得大滿,你可知道咱們威龍武館名號已久,過去爹帶領的舞獅隊從來不曾出錯過,若是你鬧出笑話,爹可是會被你氣瘋的。」
「唉!天都有不測風雲,人當然少不了旦夕禍福。」龍涉聳聳肩,「我說老姊,你就教爹別想那麼多,到時候輸了也是沒辦去的事,贏了就當撿到。」
龍冰不由得「噗嗤」一笑,「你這些沒志氣的話千萬別讓爹听到,不然有你好受,光是听訓就讓你听到耳朵長繭都不止。」
龍涉咧嘴一笑又盛了碗紅豆湯,他輕松愜意的喝湯,反正舞獅子不是現在就要爬起來舞,想什麼咧?甜品當前,還是好好享受吧!
***
舊歷春節,處處煥然一新,街頭巷尾隨處可見張燈結彩的熱鬧景象,長串的鞭炮聲少不了,而舞獅更是節慶里不可或缺的重頭節目。
兩廣的武館不少,過去的舞獅都是不收彩金,義演給街坊們看,但是今年由當地樂善好施、最受人敬重的方員外出了大筆彩金,贏的獅隊就可獲得彩金,而各家武館也達成默契,誰贏了就把這筆豐厚彩金用來重建廟宇,如此一來,皆大歡喜。
除了城東的地頭蛇「展鴻武館」以及城西的「威龍武館」之外,大大小小,加起來參加舞獅比賽的隊伍共有二十六隊之多,其中不乏名教頭在內,因此想贏得比賽,也要有兩把刷子才行。
「加油!加油!」
一旁圍觀的民眾喝采聲及鼓掌聲不斷,為自己支持的獅隊吶喊鼓舞,有些好賭之徒還乘機下注,盼望能贏些小賭金好過年。
「展鴻武館,加——油!」一群娘子軍齊聲大喊,氣勢磅礡。
現在輪到城東最負盛名的「展鴻武館」和城西壓鎮的「威龍武館」對決,這是最後一場比賽了,所謂的冠、亞之爭,眾人都特別賣力,期望拔得頭籌。
而適才大喊加油的是「展鴻武館」岳展成的夫人和五個媳婦,岳展成這幾個媳婦都是出身武館,理所當然的,她們娘家的人也有參加競賽,但是既然嫁入岳家門,她們也就顧不了那麼多;只管盡情的為夫家加油,有輪到她們娘家武館出賽時,就打點家僕送些糖果點心過去,意思意思即可。
「威龍武館加——油!」
在「威龍武館」方面,領隊的是館主龍震元的繼室樊蓮吟以及城西之花龍冰。
龍冰麗如皎月的美好容貌引得在場人士頻頻張望,更吸引了許多義務幫忙大喊加油聲的少男。
出洞、人洞、望天、驚日、擦眼、洗面、伸懶腰、照水、飲水。踩路、過橋、發威、搔癢、滾地、覓食、滾繡球、醉青、來青……舞來一氣呵成。
龍涉手腳靈活的舞著獅頭,他知道他爹很重視這次競賽,他自己是不怎麼在意啦,但是如果能贏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胭脂坊」的姑娘們答應若是他贏了舞獅,就擺一桌幫他慶賀。
一想到今晚能醉臥溫柔鄉他就快笑歪了嘴,恨不得立即丟下獅頭奔到她們懷中去,那芳紅姑娘的溫柔、天紅姑娘的多情、詠紅姑娘的解人、若紅姑娘的嬌媚,再加上曼紅姑娘的好身材,……嘖嘖,要他不醉也難!
一個不留神,他竟踩到對方獅頭的腳。
聳聳肩,算了,反正又不是什麼大亂子,再說人多手雜,踩來踩去也在所難免,也許對方獅頭正在打瞌睡,等一下還會來感謝自己踩醒了他呢,再說那個看起來有點白痴白痴的裁判也不見得就會看到,混過去就算,假裝沒這回事好了,古來白首多余恨,他可不想做那個獨自蹲在一角余恨再余恨的呆瓜。
就在龍涉接著要舞「覓食」這動作時,在那一瞬間,對方獅頭的腳竟然準確的伸過來,狠狠的踩了他一下。
「媽呀!」龍涉吃痛大喊,這一腳踩得可真重,害他顛簸了一下,「可惡!老虎不發威,你拿我當病貓,我龍少爺一世英名你也敢踩?好,今天非給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個教訓不可!」發狠的念著,龍涉完全忘了現在正在競賽中,只顧著要建立他自己的威名,也不怕此舉可能會引來武館斗毆。
橋馬沉穩的探出腳去,龍涉獵著「滾繡球」動作踩回對方一腳,踩完他可得意了。看吧!誰教你要踩我,現在後悔了吧!不過話說回來,被我龍二少爺踩到算你好運,你也不必太感激我啦!我也不是經常願意踩人的,這種事要看緣分,強求不來……
龍涉又陷入自吹自擂的美景中,但是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居然不屈不撓的又向他的小腿肚惡踢了一腳。
「見鬼了,你又來踢我?……」
龍涉不相信「展鴻武館」舞獅頭的人會這麼孩子氣和沒風度,這算什麼?沖著他來嗎?
此刻的他是不會去檢討其實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是一來一往,龍涉想扳回一城,對方欲還以顏色,沒幾分鐘便人聲開始沸騰,場邊竊竊私語,還有人嘩然起哄,全注意起這場戲中戲來。
「老天,姨娘,您瞧阿涉他是怎麼回事?怎麼同人家玩起這種無聊的把戲來?」龍冰急得汗珠直沁,待會給她爹知道就糟了,這樣搞下去,老弟少不了要挨她爹一頓排頭。
「阿冰,你快想個法子阻止,我去把你爹帶開,免得她氣起來沖下場去開拳。」樊蓮吟急急忙忙從啦啦隊中月兌隊而去。
龍冰急也沒用,因為場中的兩隊獅頭像是卯上了似的,」輪番踢斗,看得人眼花撩亂。
眼看著對方與自己死命的糾纏不休,像流星追月似的,他一腳,對方就一腳,他一踹,對方也一踹,一想到快點結束這場混仗就可以去胭脂坊瞎混,不管了,管他多少人在看,管他裁判已經氣得跳腳,龍涉準備給對方一記痛擊。
他出腿挾著雷霆萬鈞之勢而去,決定就用這銳不可擋的最後一腿踢得對方叫苦連天!
腳才踹出,沒想到對方的獅頭突然半舉,獅嘴里露出一張俏臉來,那可人頑皮的柔女敕臉蛋分明是個小泵娘,倏然間她還對著他咪起眼楮,吐吐粉紅色的舌頭,一臉的挑釁。
江兒得意洋洋的睜開半咪的眼楮,一下子放大了瞳孔。
「啊——小和尚!」她真的一千個、一萬個沒想到,這個剛剛一直找她碴的討厭獅頭就是酒館里那個滿口花生的臭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