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跟你半斤八兩?」岳七列好笑的又以食指關節叩了江兒一記,「江兒,你再不好好練功,恐怕只有那些昨天才來投帖學武的孩子才能算跟你半斤八兩。」
江兒眉兒一挑,跳了起來,「什麼?你拿我跟他們比?」
這真是一種污辱,那些新入門的子弟連扎馬步都不會,她七哥竟然把她歸到那一類去?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七哥,太不像話了吧!」心里想到什麼,江兒隨即月兌口而出。
「你也知道自己不像話?」岳七列故作安慰的點點頭,「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證明你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江兒險些吐血,「七哥!你不要欺人太甚!」
「這句成語當用在對抗外人身上,對自己人就不必了。」岳七烈悠哉悠哉的糾正她用辭不當。
「那不是重點啦!」江兒生氣的推推他。
岳七列戲謔的看著她,「我知道,但我們是親手足,我怎麼可以放任你不求甚解?」
「都是你的話。」江兒沒好氣的說,「難怪爹老是說哪一家的千金肯嫁給你真是天下奇聞,你這麼喜歡教訓人,干脆開家學堂當老師不是很好?」
岳七列兩手一攤,」我怕教到的學生個個像你這種資質,也怕家長到時候錯怪我誤人子弟,那可不好。」
江兒拍額怪叫,「老天!牙尖嘴利的,誰受得了你?罷了、罷了,別教我幫你跟珍珠牽紅線,我雖然平時迷糊慣了,但也不會陷害我自己的好朋友。」
岳七列不疾不徐的掛上一個溫文又謙和的俊逸笑容,「我也不會要求你做我和珍珠的紅娘,我對珍珠一點興趣都沒有。」
「沒有興趣?」江兒重重挑眉。「那你剛剛干麼幫她攔住找?」
「非也,我沒有幫她,我只是攔住你。」岳七列指正她的說法。
「好吧,好吧!」江兒潦草的點點頭算是服了他的吹毛求疵,「那你攔住我做什麼?」
岳七列微微一笑,「我是認為你應該有興趣知道新年舞獅的事。」
「新年舞獅?」江兒雙眸霎時亮了起來。
她自小就最羨慕父兄們舞獅的派頭,那威風八面的樣子,擠滿了水泄不通的人潮,驚天動地的喝采聲比什麼仙樂都讓人陶醉。
但很可惜,舞獅沒有女子的份,所以盡避她出盡百寶也沒用,她爹仍然將她排拒在名單之外,教她又生氣又遺憾。
「是呀!爹和幾位兄長正在議事閣商量,過幾天就是春節了,到時候想必會熱鬧非凡……」
岳七列並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因為江兒已經捺不住性子,迅捷的朝議事閣快跑而去了,剛才在酒館里受的氣,還有那個討厭的小和尚,這會兒已經全在她腦子里煙消雲散了。
***
正午,烈日艷陽之下,龍涉被鐵過奇死抱活拉的走過幾條大街,兩人硬是回到位于城西的「威龍武館」來。
「茶!」一踏進宅子,龍涉立即大搖大擺的吩咐丫環。
擺少爺派頭從來就是屬于他的專長之一,就跟他釣姑娘一樣,完全不需要經過訓練。
鐵過奇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受不了的說︰「你也太夸張了,剛才在酒館里才喝了一肚子水,現在還喝得下?」
龍涉蹺著二郎腿笑了笑,「這你就不懂了,這些丫環全欣賞我欣賞得要命,若不給她們一個服侍我的機會,我怕她們會難過得夜里睡不著。」
鐵過奇看了那幾個站在後頭中規中短的小丫環一眼,不以為然,「你倒挺會臭美,我看不出來她們哪里有半點欣賞你的樣子,說怕你還差不多。」
鐵過奇所言不假,龍涉生得挺拔頎長,足足有一百八十六公分高,一張方嘴經常似笑非笑,劍眉又粗又濃,調侃起人來,只要是女人都會氣得粉腮暈紅,男人則會怒得氣血攻心。
他輕佻的舉止常令館內的媳婦和丫環們心生畏戒,怕一不小心就會暈頭轉向,掉進他漫不經心的情網里而不可自拔,龍涉的老少通吃是眾所皆知的事,連妓坊里的老鴇都擺明了傾心于他,他瀟灑不羈的吸引力可見一斑。
龍涉生來就浪蕩情海,紅顏知己多不可數,他從來不甘定下心來,也沒有什麼女人能令他收心,這點連他爹也拿他沒轍,一心想要抱孫子的龍館主,只怕自己要等白了頭才有希望。
鐵過奇嘆了口氣,女人都喜歡壞男人,這句話一點都不假,從龍涉身上就可得到印證。
呶,像他鐵過奇這樣克勤克儉的男子漢,怎麼就從來沒有半個女人對他表示好感呢?太不公平了。
「這你又不懂了。」龍涉眯了眯眼楮反駁鐵過奇的話,「她們是因愛生恨,所以才會一副呆若木雞的臉,並不是怕我。」
鐵過奇一口茶噴了出來,又是「因愛生恨」?這句話還真好用呀!
鐵過奇敬謝不敏的看著他,「龍二,你該不會是要告訴我,因為她們得不到你,所以恨你,因為恨你,所以怕你?」
「聰明!」龍涉拍大腿贊許,「大奇,跟我在一起日起有功,你果然耳聰目明了起來,老實的告訴我,伯父一定相當感激我吧?!」
「去你的!」鐵過奇啐了聲,他還沒告訴龍涉,自從小時候不懂事結識了龍涉這個損友之後,他每晚臨睡前都要吞幾顆十全大補九,才補得回來被龍涉各種無厘頭行為壓榨掉的聰明才智。
「唉,別動怒嘛!看來你還未臻火候,人類的最高境界是不慍不火,像我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喜怒不形于色,怎麼樣,高明吧!啊,這雨前茶可真香呀!用九龍泉的水沖泡果然不同凡響,喝後齒頰生香,就如同我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與我相處過的人,不分男女老少,總是能散發出幽香微微……」龍涉又開始自說自活,唱他的獨腳戲了。
鐵過奇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他當然可以喜怒不形于色,每當旁邊的人都被他氣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就只有他老是笑嘻嘻的看著別人發怒,活像激怒別人就是他畢生偉大的志向,跟這種人相處,不短命也算奇怪,好在自己家里是開藥鋪的。
「在聊什麼?怎麼聊得那麼高興?」龍冰揭簾轉了出來,手里端著熱呼呼的紅豆湯。
「冰姊。」鐵過奇連忙站起來,「我來幫忙。」
鐵過奇心悅誠服的幫著龍冰擺碗舀湯,龍冰手藝一流,如果說被龍涉踐踏是他來龍家的苦難,那麼喝碗龍冰親手熬的湯就是給他的補償了。
反觀另一頭窩在椅子里的龍涉,看到自己姊姊出來了也不坐好,也不收斂嘻皮笑臉,反而不正經的吹了一記響亮的口哨。
「嗨,老姊,你今天真是美得連何仙姑也比不上的俏呀!」
「貧嘴。」龍冰嘴角帶笑的膘了他一眼,「你見過何仙姑嗎?怎麼知道她長的美還是不美?」
「可想而知嘛!既是仙姑,焉有丑的道理。」龍涉不疾不徐的跳下椅子繞到龍冰身後,親昵的摟住她,香了她頸子一下,「哦!老姊,你真是香死了,難怪身旁跟著個小蘿卜頭,踏破門檻來求親的男人還是那麼多,可見這年頭還真多呀!」
龍冰轉過身去輕拍弟弟的臉頰,笑咪咪的說︰「不奇怪呀!我家里頭就有一匹。」
龍涉沒討好到他老姊,模模鼻子喝紅豆湯去;鐵過奇則笑了,龍涉的嘴碎也只有龍冰能視若無睹,輕輕松松的禮尚往來一番。
龍冰十五歲就嫁人,成親三年,風流富有又英俊的丈夫顏尚文年年出軌,最後竟堂而皇之的弄了兩個孿生姊妹當小妾,那兩個姊妹仗著顏尚文的寵愛,氣焰頗大,對龍冰和稚子百般嘲諷,龍冰一怒之下什麼也不要了,只帶著兒子就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