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塞陽無打彩的趴在桌上,半天動也不動,渾身沒勁,懶洋洋的。「唉──」氣如游絲,塞陽又是一聲長長氣若游絲的嘆息,比午後那道斜斜的陽光還長、還刺耳。
「格格,你安靜點好不好?」南襲白了她一眼,手一點也不斯文的在整理塞陽的官服。
「我又沒有找你講話?」塞陽揉揉僵硬的頸子,吊吊眼,又深嘆一口氣。
南襲冷冷的一笑,「但格格已經嚴重地打擾到我的寧靜了。」
塞陽的注意力頓時被南襲吸引了過來,她跳到南襲身畔,左看右看的,眼珠子轉了一圈之後,才說︰「南襲,我發現你愈來愈目無王法了,我可是你主子耶!瞧瞧你,對我這是什麼態度嘛!自己檢討檢討,知道嗎?」
「奴才何必檢討?」南襲將下巴抬的高高的,一點罪惡感都沒有,「格格一個人可當兩人用,府的人都快將奴才給笑死了,我瞧不用多久,奴才就會羞愧得自動卷鋪蓋走路,省得和格格看不順眼!」
「哇!這是什麼話啊?」塞陽連忙又跳開去,「話說的這麼酸,是誰給你喝醋了?」
「沒人!」南襲整理好官服,便將塞陽的女裝一一拿出來攤平,嘴沒好氣的說︰「格格,您到底要當官當到什麼時候?難道您不知道這種行為已犯了欺君之罪了嗎?」
「所謂積非成是嘛!你沒看見我阿瑪、額娘都默許了嗎?我又能怎麼樣?」塞陽可是老神在在,「莫非你希望我跑到皇上面前承認自己是個女的,好教他把我給殺頭嗎?」
「算了,奴才說不過格格,格格好自為之吧!我口乾舌燥,不講了。」南襲撇撇嘴角,自怨自艾地對塞陽報以無比痛惜的一眼,看得塞陽渾身不對勁。
這算是什麼?像在憐憫她似的!
「嘿!我先出去走走,等你氣消再回來。」塞陽嘻皮笑臉的抓起斗篷,二話不說的便沖出房門。
※※※
疊碟青山,落日之後,彩霞燃燒著天空,一層層的變幻著。嵯峨巨石屋邊,塞陽駕馬遠眺著,總算還有這好風好景可以讓她郁卒的心情稍稍轉好。
「唉!人生在世不如意,明朝散發弄扁舟!」塞陽幽幽然的嘆了口氣,迎風而立,頗有幾分無奈心情,她入朝當官,也已經有些許天了。
「塞陽!」一個渾厚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塞陽回過頭去,出現在她面前的居然是薩放豪,他正神采奕奕的在駿馬上對她笑,既溫柔又深情。
「這麼巧?你的傷都好了嗎?」塞陽看到他,由衷的露出一個好久不見的微笑。
「我的傷都沒什麼大礙了。」薩放豪緊緊的看著她,關心的問︰「倒是你,看起來像很不開心,是在心煩什麼?」
「沒什麼!都是些小事,講也沒用。」塞陽臉色絲毫未變,只是淡淡一笑。
薩放豪以體貼的口吻,萬般誠懇的說︰「我听說你入朝當官的事了,對於這件事,我真該負一部分的責任,若不是我使你對我有誤解,你就不曾在擂台上刺我一劍,若沒那一劍,皇上也不會認識你,添了這許許多多的錯綜復,你進朝當官雖然是很荒謬和不可思議,但既已成事實,千萬要忍耐下去,總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塞陽笑顏逐開,紅通通的唇邊還泛著一絲嬌憨的弧度,「我還好啦!就怕真撥雲見日時,我阿瑪和額娘還有姊姊都會比我還難受,如果皇上別那麼少根筋就好了!」
「還有心情說笑,真要佩服你。」
「不挖苦自己行嗎?」塞陽意興闌珊的說︰「反正局面扳都扳不回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精采的也許還在後頭呢!或許皇上會幫我指婚也說不定,嘿!真是好笑」
薩放豪深深的凝視著她說︰「別這麼想,剛入朝總會有些不習慣,你一定有辦法克服的,要加油!」
「真是謝謝你啦!你可是我這陣子以來唯一可以解解悶的對象,現在連南襲這小丫頭都不太理睬我了,真搞不楚她,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她的反應像是我在作奸犯科似的,弄得我亂沒人格的!」
「別和她一般計較。」薩放豪露出一股朝氣蓬勃的活力說︰「上回我們的約定,還算不算數?」
「約定?」塞陽最近腦袋有點不靈光,所以忘了。
「是啊!」薩放豪緩緩的微笑,「說好了,等我傷一好,咱們就要再游紫湖一回,弭補上回的差錯,不是嗎?」
「你還記得?」塞陽笑了,臉頰泛起一層醉人而異樣美麗的光芒,滿懷旖旎的情趣。不知怎麼,現在和薩放豪相處起來令她如沐春風,特別沒有拘束。
「當然記得!這是屬於我們的秘密。」薩放豪儒雅的繼續看著她。
塞陽眼底浮現一抹笑意,頓了頓才說︰「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猶豫的?走吧!喝個痛快去!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背著夕陽,他們一勒繩,馬蹄聲達達,雙雙縱馳而去,淹沒在山外山中。
第七章
「格格,您的包裹!」南襲手捧著兩個方方正正的錦銹盒,緊繃著寒氣逼人的臉,不高興的跨進了塞陽的房間。「什麼東西?」塞陽馬上喜孜孜的丟掉手中的卷宗,看到禮物就發亮的眼楮,不假掩飾心中的高興。
「奴才哪知道?我又沒有透視眼!」南襲語氣硬邦邦的回答,粗魯地將盒子放在桌上。
塞陽瞥眼偷瞄南襲,「你又哪不順心啦?我記得這兩天我表現良好,嚴守本分,除了進宮之外,什麼地方也沒去,你還不滿意?」
「問格格您自個兒吧!」南襲心中一口怨氣提上來。
塞陽不以為忤地直笑,「好姑娘!你就別和我打啞謎,我可沒閑工夫玩這猜謎游戲,進朝之後才發現學問不如人,我還有好多進退應對的功夫要學習呢!」
「是嗎?」南襲白眼球瞪得老大,「既然如此,格格怎麼還有空去招惹這夫妻倆?」
「哪『夫妻倆』啊?」塞陽非常不明白南襲的話中有話。
「還會有誰?端捷公主和額駙啊!」南襲一撇唇沒好氣地答,接著便用食指用力的戳著盒子頂蓋說,「證據確鑿,格格要怎麼解釋?」
塞陽見狀手粗腳的拆開錦盒,其中一只漆黑的盒子是只簪子,純金手工打造的,十分精巧優雅,研判之下,應該價值連城;而另一只藏紅盒子袈的是一方手帕,男子用的款式,落款縴細,繡工也好,看得出針針用心。
塞陽將這兩樣東西翻過來看過去,看過去又翻過來,半天之後,還是看不出個所以然。
「這是什麼意思?謝媒嗎?」塞陽研究起來,「但……這個……他們兩個的婚事又不是我決定的,嘖!再說,我也沒那個權力……」
南襲腮幫子氣得鼓鼓的,「奴才當然『肯定』端捷公主和額駙不是在向格格表達謝意,而是──愛──意!」
塞陽壞壞的笑了笑問︰「你怎麼知道?」
「白痴都知道!」南襲嗤哼一聲,「端捷公主派了最貼身的侍女親自送來,鬼鬼祟祟的,像在干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而那位阿洛乘額駙就更妙了,三天兩頭死皮賴臉的往府裹來,打听來、打听去,主要目的就那麼一個,想見格格!」
塞陽模模自己臉蛋,一副志得意滿的樣子,「我還真不知道,我那麼受歡迎?居然老少咸宜,男女通吃。」
南襲拉長了聲音,生氣的瞪著塞陽,「格格!你應該要好好的、認真的,反省、反省才對,而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眉開眼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