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過了,可是她很堅持。」葉聖恩無奈地搖頭。「我不想拿孩子逼迫她。」
「你不想逼她,她又堅決不留,那你還能怎麼辦?」
「這正是我想問你們的。」十幾年了,這還是葉聖恩第一次向好友發出求救訊號。
接收到訊號的兩人又驚又喜,像接下了什麼超級任務,當下熱烈地研究起來。
「我看只好死纏爛打了!」程予歡率先出主意。「烈女怕纏郎,只要像只哈巴狗每天都跟在她身邊團團轉,她不心軟也難。」
「咳,你要聖恩扮哈巴狗裝可憐?那不如叫他去死。」
「哇靠!你這人說話也太狠了吧?聖恩可是我們的好麻吉耶,你舍得他去死?」
「誰叫你出這種餿主意!」
「那你說怎麼做好?」
必徹想了想,目光一閃。「叫他跪下來跟那個女人求饒如何?」
「又來這一招?」程予歡似是聯想到陰暗的回憶,不屑地冷嗤。「沒用啦!」
「不然每天一封情書?」
「你當現在是在演莎士比亞喔?那要不要順便朗誦英詩?听說你常常這樣哄你老婆。」
「你怎麼知道?!」關徹驚聲咆哮,黝頰疑似浮上一抹困窘。
「我消息靈通嘍!」
「哼,難道要學你嗎?三不五時就做甜點喂我妹妹吃,企圖把她養胖了不能出去見人,你好獨佔她?」
「嘿!我是那麼卑鄙的小人嗎?」
「夠了沒?」眼見兩人又要編起例行性的無限回圈,葉聖恩連忙出聲斬斷。「我是請你們來幫忙,不是來火上加油,OK?」
「OK、OK!」程予歡笑嘻嘻地一攤雙手。「好吧,不鬧了,認真點。」他煞有介事地咳兩聲。「老實說呢,你問我們的問題,我們也沒有答案。」
「什麼?!」葉聖恩發指地拉高聲調。這兩人在他面前一搭一唱,瞎鬧半天,結果丟給他一句沒有答案?他想開扁!
「冷靜,冷靜。」程予歡看出他的不悅,連忙緩和他情緒。「我們的意思是,這個答案只能你自己去找。」
「意思就是,看你想為她做什麼吧!」關徹微笑接口。「你想做的,就是答案。」
他想做的,就是答案。
葉聖恩閉眸,潛心思索好友給他的建議。
他想做的,是令她再度封閉的心房願意重新開啟,他知道自己傷她很深,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再愛一次,他卻令她失望。
他現在能做的,只是慢慢地、一點一滴去修補她心上每一道傷口,不管是他,或是其他人所留下的——
為愛受的傷,他希望她能因愛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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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
經過審慎的觀察,醫生宣布寶寶一切正常,可以出院了。
听到這消息,葉聖恩與朱挽香喜不自勝,一時激動,竟歡呼地相擁,但不過數秒,朱挽香立即察覺不對,微窘地退開。
「既然寶寶可以出院了,我想馬上帶他回台東。」她冷漠地聲明,原以為葉聖恩會表達抗議,不料他竟然一口答應。
她驚愕地瞪他。「你真的同意?」
他微笑頷首。
「那你爸媽呢?」她試著探問。「你不是說,他們很想要這個孫子嗎?你媽也來醫院看過他幾次。」
「我跟他們溝通過了,他們答應尊重你的意思。」他淡淡地解釋。
尊重她的意思?
朱挽香嘲諷地挑眉。她不認為事實真相是如此,他父母八成巴不得她走得愈遠愈好,免得又去打擾他們寶貝兒子的生活。
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想再跟這男人有任何牽扯。
她撇過頭,強自壓下胸臆一抹淡淡的苦澀——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受歡迎。
「既然這樣,我今天就帶海生回去。」她傲然宣布。
「我送你們。」
「不用了!」
「孩子也是我的,我想確定他平安到家。」他溫和地堅持。
她無法,只好坐上他的車,讓他送自己和寶寶回到從小生長的小鎮。
他離開後,她以為自己大概會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他了,又是慶幸,又有些難以言喻的惆悵。
沒想到隔天便又赫然見他出現在門口。
他說,自己偶然路過,想進來喝杯咖啡。
見鬼的偶然!他沒事從台北路過台東做什麼?簡直睜眼說瞎話!
但他顯然很自得其樂,一而再、再而三地編著拙劣的借口,出現在她跟孩子面前,每一次,都為海生帶來琳瑯滿目的禮物。
她帶著寶寶出門不方便,他便自告奮勇地去超市替她購物,買回一堆她愛吃的東西,塞滿她的冰箱。
她懶得做飯,他便挽起衣袖,親自下廚。
她挑剔他做的料理難吃,他便找他那位號稱「美味魔術師」的好友要來寫得密密麻麻的食譜,把烹飪當最精密的實驗,按部就班地照做。
當他戰戰兢兢地將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端上桌,即便她再鐵石心腸,也不由得有一些些感動。
她只能強迫自己板起臉。「堂堂副總裁,三不五時往我這邊跑,整天窩在一間小廚房里,你不覺得丟臉嗎?你爸爸跟你二叔會怎麼想?他們費盡心血栽培的接班人,居然這麼沒志氣,巴著一個女人不放!」
「他們的確很失望。」他淡然承受她的嘲弄。「不過我已經告訴他們了,從今以後,你跟寶寶是我的最優先順序。」
「他們不罵你嗎?」
「已經罵過好幾次了。」
「那你怎麼還不悔悟?」
「因為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而我想做的事,他們沒辦法阻止我。」笑容似陽光,照暖她的眼。
她不敢多看。「為什麼沒辦法?你不是一向最听話的嗎?」
「那是因為我以前想听。」
他的意思是,他現在不想听了,誰也拿他無可奈何。
朱挽香郁惱地顰眉。她早就看出來了,這男人表面溫和,其實很強勢,當他有意施展魅力的時候,絕對有能耐令所有人都依他心意行事。
可她絕不允許自己是其中一位!
她不由分說地趕他離開,那天,是周末前夕,他說自己好不容易可以正大光明地放假,堅決不走。
他坐在屋外的咖啡桌旁,點亮一盞燈,自得其樂地打開筆記型電腦,用手機連上網路,當場苞台北的員工開起視訊會議。
她悄悄掀起窗簾一角,見狀,只能瞠目結舌,對他甘拜下風。
後來,是海生哭了,她告訴自己,孩子可能是想爸爸了,于是心不甘情不願地開門讓他進來。
她其實很清楚,這只是她給自己一個留他住宿的借口,她知道,卻莫可奈何。
原來讓一個溫柔又堅定的男人纏上了,會猶如縛住魔鬼的藤蔓,怎麼也掙月兌不開……
「海生你說,媽咪該怎麼辦?」
朱挽香低聲呢喃,輕輕推動搖籃,搖籃里,嬰兒正睜著漂亮的眼楮,骨碌靈活地瞧著她,女敕白的臉頰隱隱透出一抹健康的暈紅。
想他剛出生時是那麼瘦弱,連醫生都偷偷懷疑他活不了多久,可他卻活下來了,而且活得如此健康。
這是上天的恩典啊!
一念及此,朱挽香溫柔地笑了。「別管媽咪的無聊煩惱了,你听見窗外的聲音沒?是海喔!海浪在唱歌。」
怕孩子吹多了海風會著涼,她不敢帶他去海邊散步,只能微微推開窗,讓他听如歌的海濤,感受咸味的海香。
或許是海的歌聲帶有催眠的魔力,漸漸地,寶寶合上眼,迷迷糊糊地入睡。
她痴痴地凝望那甜美如天使的睡顏。
這孩子,是她唯一的寶貝了,這輩子,她將傾盡所有來愛他。
只愛他一個……
樓下,忽然傳來一聲叮咚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