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進愛妻 第8頁

「你也在這里工作嗎?」

「我在台北開了一家『ClubLilith』,你听過嗎?」

她搖頭。

趟鈴鈴靜靜地凝睇她。「你跟徹以前就認識了嗎?」

她一震。「你知道?」

「我看得出來。」趙鈴鈴淡淡一笑。「徹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不像是對普通小姐,而且他也從不跟小姐單獨在辦公室談話,這些事他通常交給下面的人處理。」

所以他親自「處理」她,算是例外了,她何德何能,能得到他「特別待遇」?夏真季自嘲地尋思。

趙鈴鈴興味地瞧她。「你看來很驕傲,但驕傲的女人在這一行很難生存的,男人還是喜歡溫柔一點的女人。」

「……我知道。」但要她對那些豬哥男溫柔?她做不到。

「做不到的話,還是及早退出比較好。」趙鈴鈴彷佛看透她思緒。「我想徹也是為你好,不希望你受傷。」

他才不是為她好,只是藉機報復!夏真季忍住反駁的沖動,默默地洗手,取下紙巾擦干。

「你真的想繼續待在這一行嗎?」趙鈴鈴又問。

「我沒有選擇。」她木然回應。

「人總是有選擇的,只是看有沒有更好的選擇而已。」趙鈴鈴嘆息般地低語,話中頗有哲理。「如果來這里工作是你比較好的選擇,那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于是,趟鈴鈴花了將近十分鐘的時間,跟她分享了許多,提點她與客人應對進退的訣竅。

「……還有,如果你想成為紅牌,一定得抓住忠實的大戶,不必多,也許一個就夠了,但這個人必須有呼風喚雨的力量。」

也就是說,聰明的女人只把自己賣給最值得賣的男人。

夏真季懂得趙鈴鈴的暗示,也對這個俱樂部媽媽桑更加好奇——她背後,肯定有個金主吧?那人是誰?

「鈴鈴姊!」一個濃妝艷抹的小姐忽然定進來,打斷兩人談話。「議員來了,大老板請你進包廂。」

「我知道了。」趙鈴鈴頷首,朝夏真季留下一笑。「祝福你,Daisy,希望我下回見到你時,你已經成功了。」

語落,她盈盈離去。

「鈴鈴姊剛才跟你說什麼?」剛進來的小姐追問,听得出語氣薄染幾分酸味。

她叫茉莉,是這家酒店數一數二的紅牌小姐,不知怎地,一直對夏真季很不友善,老是針對她。

「干麼不說話啊?你這人真的很難相處耶!我告訴你喔,不要以為鈴鈴姊跟你說話你就了不起了,她跟你可不是同一個等級的人,你知道等在包廂的都是哪些人嗎?不是議員就是有錢的大老板,他們全都買鈴鈴姊的帳!至于你呢?你到現在還是沒哪個客人點你進包廂吧?想飛上枝頭做鳳凰?還早得很呢!」

這話真尖酸刻薄!夏真季輕哼,她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這些紅牌女公關嘲弄了,卻是第一次,戰意昂揚地反唇相稽——

「我會飛上去的,而且,會比你想象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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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isy最近怎麼樣了?」

必徹靠在窗邊,手握著杯加冰威士忌,狀若漫不經心似地問著經理。

但經理仍有些意外,除了幾個領頭的紅牌,大老板對那些小姐們從來漠不關心,采取不干涉、不強逼、不理會的三不政策,沒想到現今竟對一個新人如此感興趣。

是因為她上回跟客人鬧到被劃傷臉的緣故嗎?

「放心吧,老板,她最近表現好多了,不像剛來的時候老板著張臉,又不懂得討客人歡心,她現在很會伺候客人了,會笑,會撒嬌,會幫客人點煙,陪客人喝酒也很干脆。」

她點煙陪酒?

必徹掐住玻璃杯身的手指一緊。他真的很難想象,從前那個說一句討厭煙味,便懾服一干年輕人的少女,如今是如何戰戰兢兢地為客人點煙?

「其實我挺看好她的潛力的。」經理又繼續說。「雖然年紀有點太老了些,進這一行嫌太晚了,不過她真的長得很漂亮,有頭腦,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氣質,有些客人還跟我說,他們就喜歡她有點疏離冷漠的味道——對了,前兩天已經開始有人點她進包廂了,我看她再加把勁,很有機會成為店里的No.1。」

NO.1?關徹眉心暗擰。要成為NO.1,不是光點煙陪酒就可以的,還得獻出一個女人最大的本錢,她做得到嗎?

如果她真能做到……

必徹發現自己忽然有些心神不寧,呼吸急促了,心韻也不規則地律動著,他遣退經理,喝干酒,穿上西裝外套,大踏步離開辦公室。

他開出跑車,原本想直接上高速公路,卻不知不覺在店門口對面停駐,隱在一棵老樹的陰影下,觀察來往進出的人。

他知道自己在等誰,也很快就等到了。她和其他兩位小姐一起送客人出來,麗顏漾著淺淺的笑,客人神氣地坐上泊車小弟開來的名車,呼嘯離去,她在車後禮貌地彎腰鞠躬。

一個小時後,她又送另一個客人出來,客人拉著手不放,吵嚷著要將她帶出場,她持住笑容,溫婉卻堅定地拒絕。

客人得不到她同意,很失望,賴皮地在她頰畔偷了一個吻,才不情願地坐上計程車。

她笑容不變,目送黃色的車影淡去,好似方才那個吻並不存在。

必徹用力掐住方向盤,指節泛白。

幻、滅。

在這一刻,關徹深刻地領會某種苦澀至極的滋味,他曾經擱在心上遙想仰慕的女神,原來也只是個不得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平凡女子。

她怎能受得了這些?怎能做到這地步?

忽地,他看到她竊窕的嬌軀一晃,跟著雙手搗住唇,似是強忍著什麼。

是想吐吧?她喝太多了,做這一行總免不了受酒精荼毒,她看來也領受到這苦楚了。

她不停深呼吸,好不容易咽回嘔吐的,然後,她疲倦地揚起蒼白的容顏,盯著天空那一彎孤單的月牙。

她望著月色,眉間隱隱郁著憂愁。

必徹心弦一緊。

他知道她想些什麼,他以前也有過類似的想法。他想,他的人生真是狗屎,為何不干脆死一死算了?可偏偏又沒有勇氣自盡,因為總還抱著一線希望,或許,只是或許,在人生某個不經意的轉角,他會見到雲間初透的陽光。

她正在經歷他以前曾經歷的事,嘗他以前嘗過的苦……

懊死,真該死!

必徹憤惱地咬牙,憤惱地搥方向盤,他氣自己,氣自己竟然動搖了,竟然,感覺到一絲絲不舍……

這天晚上,關徹還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他靜悄悄地開車,一路跟隨夏真季回家,直到她的屋里亮起燈光,又再度暗下,他才回轉車頭,不要命地在路上狂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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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必須賭一賭了,趁還有籌碼的時候。

夏真季審視鏡中的容顏,眸光銳利、透亮,不帶感情,好似在打量某種待價而沽的商品。

沒錯,她就是商品,若是想成為店里的No.1,她就必須想辦法將自己高價賣出,在還來得及的時候。

她已經不年輕了,比起店里許多清純的大學生,甚至說得上老氣,她的眼神已不再青春,蘊著歲月的滄桑。

雖說成熟世故,也是另一種魅力,但她自知比起趙鈴鈴的嫵媚誘人,她仍青澀如梅子。

是時候下賭注了……

夏真季拉開布衣櫥,里頭很可憐地只掛著幾套上班套裝,以及少量簡單的休閑服,但有一件禮服,是她刻意留下的,隔塵套包裹的,是過去的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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