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回報了我什麼?」她絕望地問。「我不求你愛我,我知道你愛著別人,我只希望能跟你當好朋友,你說我是你的最佳伙伴,我就是,你要當我乾哥哥,我就是你妹妹……我沒奢望過你給我愛,我知道我得不到,可你……難道連一點點信任也不能給我嗎?」
「不是那樣的,女圭女圭。」他慌了,從不曾听過她如此說話,好冷好沈,冰凍他的心。
他是不是真的誤會她了?難道他錯了嗎?
「你听我說,女圭女圭……」
「我不要再听了。」她決絕地搖頭。「我累了,我不要再像這樣愛一個人了,我以為愛可以不求回報的,原來不行,真的不行……」
她累了,倦了,就算是最痴心的單戀,也該有個期限,不可能永不到期。
她決定,對他的愛戀,到此截止。
「你不用幫我慶生了,你已經做到自己的承諾了,給我一個永生難忘的生日。」這個生日,她果真永生難忘。她淒愴地扯唇。「你走吧!盡避快快樂樂地去跟你心愛的人結婚,我祝福你們,祝你們永遠幸福!只要你……別再讓我見到……」
話語未落,她便用盡最後一分力氣,頹然往後倒。
「女圭女圭!」程予歡震驚地呼喊,趕在她落地前,摟住她柔軟的嬌軀,她全身燙如火爐,面色卻蒼白似雪,他駭得暫停心跳。「女圭女圭、女圭女圭!」
他聲聲呼喚,她卻不听不應,他驀地恐慌,有種可怕的預感,仿佛自己從此之後,會被阻隔在她的世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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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了什麼?」
當程予歡焦慌地打算將懷里虛軟的嬌軀攔腰抱起時,一道嚴厲的聲嗓阻止他的動作。
他愕然回頭,映入眼瞳的竟是關徹那張線條冷酷的臉,他愣了愣,一時想不到為何好友會出現于此,只是焦急地求救。
「關徹,女圭女圭發燒了!好像燒得很嚴重。」
「她發燒了?」關徹一個箭步搶上來,大手覆上方雪額頭,透進掌心的溫度果然燙得驚人。「你這笨蛋!都是你害的!」他大怒,展臂意欲推開程予歡。
後者見他竟想搶人,面色一變,側過身,緊緊地將方雪護在懷里。「你想做什麼?你別踫她!」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吃醋?」關徹又好氣又好笑。
程予歡怔仲。他這是吃醋嗎?他不確定,只知道除了自己以外,他不許別的男人隨意與她接觸。
他瞪好友一眼,逕自將方雪抱上床,她憔悴地躺著,睡得極不安穩,呼吸急促,面色潮紅,鬢邊滾落細碎的汗珠。
他看著︰心疼不已。「她怎麼病得這麼嚴重?」
「她當然病得嚴重!」關徹沒好氣。「她今天一整天都在港邊奔波。」
程予歡一愣。「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今天一直跟蹤她。」
「你跟蹤她?」程予歡震撼。「為什麼?你想對她做什麼?」
「這個還輪不到你來質問。」關徹瞪他。「我只問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剛剛好像听見你們在吵架?」
「這個……」程于歡苦笑。「我們是有一點爭執。」
「為什麼?」關徹厲聲逼問。
程予歡頓時有些反感,不論他們交情多好,關徹也管太寬了吧?但看在多年情誼分上,他還是簡略地交代了今晚的來龍去脈。
「就因為她開了一瓶變質的酒,你就那麼凶地責備她?」听罷程予歡的解釋,關徹仿佛更怒了,眼眸燒起漫天烈焰。
程予歡擰眉。「我不喜歡她對我說謊。」
在他心目中,她是那麼甜美的好女孩、好妹妹,偶爾會溫柔地管教他,大部分時候卻是乖乖听他的話,永遠力挺他到底,他無法想像這樣的她會下擇手段地搞破壞,欺騙他,對他說謊。
「……我覺得很心痛。」他沙啞地感慨。
必徹冷嗤。「應該覺得心痛的人是她吧?你根本一點都不了解她!」
「你!」程予歡終于也惱了,他不明白好友憑什麼以女圭女圭的保護者自居。「你又多了解她了?你們甚至沒正式見過面!」
「我們當然見過!我是她親哥哥!」
驚怒的咆哮猶如落雷,狠狠劈過程予歡耳畔,他霎時暈頭轉向。「你說什麼?」
「我是小雪的哥哥,她就是我的妹妹關雪。」
他震住。「你說女圭女圭……是你妹妹?」
「沒錯。」
「怎麼可能?怎麼會……那麼巧?」他不敢相信。
「我也沒想到,跟你一起開餐廳的女孩,原來就是我親妹妹,原來她這幾年一直單戀著你,而你卻只是利用她的感情,一點也不珍惜她!」
好友的指責,字字句句都撞進程予歡心坎,他悵然無語,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真的以為她會是那種因為嫉妒就暗中搞破壞的女人嗎?你真的以為她會舍得砸了你的賭約?你知不知道,她今天在外頭奔波一天,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他惶然追問。
「為了替你找鯖魚!」關徹磨牙,陰森的眼色宛如風暴即將來臨的天空。「我本來也不曉得她這麼急匆匆地跑到南方澳,又沖去基隆是為了什麼,後來才曉得她是千方百計地四處替你找新鮮貨……結果人家說到八斗子漁港可能釣得到,她就傻傻地奔過去,翻遍整座漁港,一個個去求那些釣客,問他們都釣到了什麼?如果有白月復鯖魚,可不可以分給她?你知道今天天氣有多冷嗎?海邊的風有多大?她整天東奔西跑,連飯也沒吃,雙手不是泡在水里,就是在冰塊里翻找,還親自替魚打孔放血,她為你如此賣命,結果呢?你回報了什麼?你居然懷疑她!」
錯了,他錯了……
程予歡凍立原地,呼吸不順,心跳也暫停,他顫栗著,驚覺自己果真鑄下滔天大錯,怪不得女圭女圭會那麼氣他,怪不得她會說再也不想見到他——他應得的!他對不起她,他錯怪她了。
「對不起,女圭女圭,對不起。」他倉皇跪在床畔,顫抖地牽起她一雙手,那一道道細小的傷口,原來都是他割的,是為他而痛,他無神地望著,感覺自己的心也在流血。「對不起,對不起……」
他不知該如何對她道歉,千百句言語也彌補不了她破碎的心,他只能無助地在她身旁看顧她,喂她吃退燒藥,為她一次次換冰袋,輕輕地將她的手擱在掌心,搽護手霜。
她昏沈地睡著,整夜不曾醒來,唯有唇畔偶爾逸落的囈語,一字字抓緊他心弦。
她居然喊他的名字,她說自己恨透了他,不想再看到他,但夢里,還是一逼逼喚他的名,那迷蒙的呼喚,情意綿綿,又織著痛楚,教他悲喜交集,為愛受折磨。
他垂首,抵住她發燒的額頭,喝了水,方唇偷偷地啄吻她,將滋潤的春意灌進去,希望能夠溫暖她受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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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圭女圭,女圭女圭……
夢里,似有人不停喚她,那聲音由遠而近,侵入她意識里,不肯離開。
被了,別再喊了,饒了她吧,饒了她吧!
她不是他的女圭女圭,只是雪地里一個孤伶伶的雪人,她知道他的春天來了,她會識相地融化,不再糾纏他。
被了,就讓她離開吧,消失吧,這樣對彼此都好,他可以快快樂樂地去幸福美滿,她也不用強逼自己在一旁默默祝福。
她決定離開了,與他永不相見……
方雪悠然醒轉,眼眸淚水乾涸,酸酸地澀著,她無神地瞪著天花板,蒼白的雪色,延展著一片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