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會對她那樣冷漠,因為不確定該如何面對她。
「我真的很抱歉,夢蘭,我很努力想守住我們之間的約定,但我不能欺騙你。」他自責地坦白。「今天我帶你去我們從前約會的地方,其實也是想將這段感情做一個了斷。」
「了斷?你居然決定了斷我,選擇另一個女人?」席夢蘭嘲諷地笑了,眼眸卻也點亮受傷的淚光。「我輸了……我竟然輸給那個不起眼的小胖妹?」
「對不起。」他誠摯地道歉。
對不起?他就只能說這句話嗎?
她憤然瞪他。「你從什麼時候愛上她的?從你生日那天嗎?」
「你果然看到了。」他嘆息,早猜到她目睹了那個激狂的吻。
「沒錯,我是看到了,我看見你吻她,但我想,也許你只是一時把持不住,只要我對你溫柔一點,你的心一定還是屬于我……」她頓了頓,哀傷地望他。「是我太自信了嗎?其實你早就不愛我了,對不對?」
他無語,半晌,沈重地頷首。既然決定毀諾,他也只能背起負情的罪。
她驀地倒抽口氣,憤慨地拾起流理台上的鑽戒,用力擲進排水孔里,將水龍頭開到最大。
嘩啦啦的水流沖走兩人的定情物,也卷走曾有的那段情。
「程予歡,我告訴你,我們從此一刀兩斷,你這輩子也休想再回到『LeMagicien』了!」
撂下狠話,她頭也下回地離開,背脊仍驕傲地挺著,不失千金小姐的風範。果然還是席夢蘭啊!
程予歡淡淡一笑,但那清淡的笑意在想起那個完全佔領他心城的女人後,便猶如殘雪見著春陽,迅速消融——
女圭女圭,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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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叫我了!不許你叫我『女圭女圭』!你真的好過分……」
一回到家,方雪便撐下住賓熱發燙的身子,倒在沙發上痛哭失聲。
家里都沒人在,她的養父養母跟團出國旅行了,屋子空蕩蕩的,正好容她盡情哭泣。
她哭著,一面將抱枕當成那個令她心碎的男人,握拳撾打。
可他好似不痛不癢,還在她腦海里,自以為是地喚著他親自為她取的小名,他競還好意思勾著那無賴似的笑,刺傷她。
她好恨他,好恨好恨!不曾試過這樣恨一個人,恨到撕心裂肺,就連小時候漸漸領悟原來親生父母是拋下自己跟哥哥遠走高飛時,都不曾如此去恨……
一串清脆的鈴響忽地在屋里震動,她茫然半晌,才領悟是手機。她模索著拿起,一見螢幕上的顯示,連忙抹去眼淚,深呼吸幾口,強裝出輕快的聲調。
「媽,你怎麼打電話回來了?日本好玩嗎?」
「滿好玩的,東西很好吃,我跟你爸都吃了不少。」她的養母笑道。
「是嗎?那太好了!」
「你呢?現在人在哪里?你不是說你那個乾哥哥要幫你慶生嗎?」養母溫柔地調侃。「怎樣?他有沒有送你生日禮物?」
「有啊!」她偷偷吸鼻子。「他當然有,他送了。」
「她說送了……」養母似是轉過頭,對她養父說了什麼,然後又笑著繼續與她對話。「你爸想知道他送了什麼?」
他送了她一份「厚禮」,一份令她永生難忘的禮物。
方雪漠然想,眼淚又紛紛墜落。「噯,媽,你們就不要再問了。」
「這丫頭害羞了呢!」養母又對養父報告,兩個老人家拿她打趣,又閑聊一會兒,才依依不舍地道別。「你爸跟你說生日快樂。」
「謝……謝謝。」她差點藏下住哽咽。
幣斷電話後,方雪靜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宛如一尊木頭女圭女圭,唯有頰畔乾下了的淚痕,顯出一絲生氣。
「生日快樂……」她苦澀地低喃。
這真是她活到目前為止,最悲慘的一次生日了,她寧可所有人都忘了這一天,誰也不要對她說生日快樂。
因為她,一點也不快樂,一點也不……
鈴聲又響,她懊惱地申吟,拿起來一瞧,螢幕上熟悉的名字閃爍著,一點一點,亮進她的眼,也灼痛她的心。
她瞪著手機,任鈴聲響破靜夜,就是不接。
接著,門鈴也響了,叮咚叮咚,敲得她耳膜發疼。
足足過了好幾分鐘,她才下定決心,咬緊牙關,拖著昏沈的身軀前去應門。
門的另一邊,果然站著一個她不想見到的男人。
「你來干麼?」她冷淡地問。
「怎麼不開燈?」程予歡見室內一片昏暗,眉葦蹙攏。「你家沒人在嗎?你爸爸媽媽呢?」
「他們出國旅行了。」
他點頭,右手模索上牆面,打開客廳主燈,她慘白的臉、紅腫的眼皮,嚇他一跳。「你怎麼了?你在哭?」
哭又怎樣?她郁惱地將他推開,眼看就要關閉門扉,他反應靈敏地立刻展臂抵住門框。
「你出去,我家不歡迎你。」她瞪他。
他亦深深回凝,良久,才沙啞地揚嗓。「今天是你生日。」
「……又怎樣?」
「我答應過要幫你慶生。」
他終于記起來了。她又是哀怨,又是悵惘,咬著唇,倔強地凝定他。
「所以,你是來道歉的嗎?」她戒備地問,小心翼翼地懷著最後的希望——拜托拜托,不要讓它碎了……
「女圭女圭!」他陰郁地揪眉。
「你是不是要道歉?」她堅持。
他重重嘆息。「你到現在還不認為自己有錯?」
「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我?」
「我要怎麼相信你?」
還是這句話!方雪凍立原地,希望的泡泡在胸口幻滅。
她以為他想通了,想透了,所以來找她求和,原來不是,他依然誤解她,還是不懂她!
「你出去!」她激動地推他,她的世界下起雪,她好冷,身子偏又發燙。「我不想見到你!」
「女圭女圭,你別無理取鬧!」他惱怒地低咆。
「你出去!走開!」
「女圭女圭……」程予歡氣憤地抓住她的手,掌心觸及她敏感的肌膚,磨得她發疼,她不禁輕呼一聲,他也察覺不對勁。「你手怎麼了?怎麼這麼燙?」他翻開她手掌來瞧,見上頭傷痕累累,大驚失色。「你受傷了嗎?怎麼手上都是傷口?」
「不要你管!」她用力掙月兌他箝握的大手。
「告訴我怎麼回事?」他焦灼地追問。「你怎麼會受傷的?是誰弄傷你?」
是你,就是你!
她激憤地瞪他。
除了他,還有誰能如此傷她?誰能令她如此心痛,痛到不能呼吸?
她發燒、頭痛、喉嚨好乾、咳嗽不止、發鬢散亂、臉色蒼白似鬼,她丑死了,身上還穿著睡衣,偏偏他還要在這時候上門來,目睹她最不堪的一面。
她真是恨透了他,恨他到極點!
「你走開啦!不要管我。」她昏亂地推他,為何他的身軀如此沈重?她怎麼也推不動。
她不停地嘗試,使盡全身力道,卻仍是只能稍稍移動他分毫,她忽然累了,好累好累,倦意排山倒海襲來,滲透她全身。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好恨你?」她無力地問他,話里藏不住的絕望意味令他胃部一擰。
「你知不知道我對你,是什麼都可以給的?」她哀傷地凝睇他,眸光盡滅,一片灰黯沈冷。「你爺爺留給我的房子跟酒,我可以全部還給你,我這三年的時間給你,所有的血汗跟努力都給你,如果你想要,我連我的身體、我的心,都可以給你……你知道嗎?」
他知道的,很早便懂得她對自己一往情深,他知道她愛極了自己,以無盡的溫柔眷寵著自己。
「我知道你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