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的一切,可以說幾乎都是他給的,但她,究竟回報了什麼?
我想要的東西,你大概給不起。
到底是什麼?她好想知道,她曾經暗自立誓,就算是她能力所不及,她也不惜付出一切代價找來給他。
但,別說那個給不起的東西了,就連一串手鏈,她都守不住……
不行!于香韻驀地神智一醒。她不能光坐在這里自怨自艾,只要還有一線希望,她就不能放棄,無論如何都得把手鏈找回來。
她倉皇起身,正想沖出水族館時,一道俊挺的身影及時擋住了她。
是梁冠雅,他回來了,全身濕透,發綹垂在額前。
「你怎麼淋成這樣?」她又驚又急,又是擔憂。「你還好吧?」
「我很好。」他顧不得自己的狼狽,攤開掌心。「是這條手鏈嗎?」
她一愣,落下視線,呼吸頓時凍凝。
「怎麼?不是這條嗎?」他蹙眉。
「是……」一波酸浪打上喉嚨,她哽咽難語。「是這條沒錯……你找到了,真的找到了,謝謝你,謝謝你,謝謝……」
她一聲又一聲地道謝,顫抖著接過手鏈。
他注視她淚眼蒙的容顏,嗓音不覺沙啞。「瞧你激動成這樣,這條手鏈,有那麼重要嗎?」
「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她將手鏈握緊在掌心里,放在最接近心魂的胸口。「是我在這世上最親最親、最敬愛的人,送給我的禮物。」
「最親最親的人啊……」梁冠雅吁嘆,仰起頭,遙望玻璃門外蒼黯的天空,嘴角,偷偷地揚起。
她沒察覺到他意味深長的笑。「你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纜車站,售票亭附近。」
售票亭?她凝眉,細想自己為何會在那兒丟了手鏈,卻想不起來。半晌,她放棄思索,朝他淺淺彎唇。
「真的太謝謝你了,梁冠雅。」
「不客氣。」他溫文地回應,頓了頓。「這樣,你能原諒我了嗎?」
「什麼?」她一怔。
「你還願意再見我嗎?」他認真地問,湛眸執著地擒住她。
她倏地凜息,心韻不爭氣地加速——
他為她冒雨找手鏈,難道就是為了求她原諒,期盼能繼續與她相見?
他,究竟是怎樣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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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梁冠雅分手後,于香韻回到自己租的小屋,一夜輾轉難眠,隔天早上進飯店工作,仍是心不在焉。
她遇上一個難解的男人,心事猶如一枚繭,密密地裹藏著。
她原以為與他相處一天,她能對這個「敵人」了解得更多一些,卻發現自己仍陷在迷霧里,反倒是他,好似已將她捉模透了。
為什麼會這樣?
于香韻好懊惱,她不習慣將自己攤在陽光下,真正的喜怒哀樂,她總是小心翼翼地藏著,但在他面前,她似乎無所遁形……
「怎麼啦?香韻,在想什麼?」一旁的福田總廚見她神色凝重,好奇地問她。
她連忙斂神,淺淺一笑。「沒有啊。」
「是不是飯店發生了什麼事?」福田總廚皺眉。「最近董事長經常來回台北與花蓮,好像一直在跟高層主管開會。」他神經粗歸粗,可還是嗅到了某種異樣氣息。
「嗯,听說最近水晶集團的確有些狀況,詳細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于香韻不想對這位優秀總廚說謊,卻也不能坦承真相,只好模糊地帶過。「不過你別擔心,相信董事長很快就會解決的。」
埃田總廚點頭,看出她有難言之隱,體貼地不再追問。「對了,香韻,你還沒用餐吧?要不要我請廚房送一份套餐到辦公室給你?」
她愣了愣,本打算說自己隨便吃個三明治就好,但想起昨日才被某人教訓過不懂得照顧自己,唇角苦澀一牽。「好吧!」
她轉身回辦公室,經過長廊時,忽地心念一動,拿起無線電,詢問各家餐廳經理。「我是于香韻,今天梁冠雅先生有來用餐嗎?」
「報告總監,沒看到耶。」幾個經理都回報同樣的答案。
于香韻凝眉。自從他住進飯店Villa後,每天都會上飯店餐廳用餐,為何今天例外?
她又問客房服務部。「VIP梁冠雅先生今天有叫客房服務嗎?」
「有啊!」服務人員查過後報告。「他請人送藥過去。」
「藥?」她一驚。「什麼藥?」
「退燒藥。」
退燒藥?他發燒了嗎?
于香韻惶然,想起他昨天工作到凌晨五點,一早又與她出游,然後又冒雨替她找回手鏈,體力透支,怪不得會生病……
一念及此,她驀地焦急起來,匆匆趕往他住的Villa。
大門深鎖,重重簾幕之後,沒透出一絲光線,縱然只是一棟無生命的房子,也訴說著孤寂。
她按門鈴,毫無回應。
他怎麼了?沒听到鈴聲嗎?燒得很嚴重嗎?
她焦躁地又按門鈴,等不到人開門,差點要請客房部員工送鑰匙來時,門後,總算傳來一陣細微聲響。
門扉開啟,探出一張面色如土的男性臉龐。
「梁冠雅,你真的生病了!」她不禁驚呼。
「是你啊。」他似乎很意外,卻沒力氣多說什麼,逕自轉身,踉蹌地往屋內走。
她急忙跟上去,扶住他搖晃不定的身軀,他體膚傳來的熱度教她強烈心驚。
「你發燒了,有量過體溫嗎?燒到幾度?」她一面扶他上床,一面問。
「燒到幾度啊?」他撫住冷汗涔涔的額頭,仿佛她問了一個很復雜的問題。「那重要嗎?」
「算了,我待會兒再替你量體溫。」她斟了一杯溫水遞給他。「先喝水。」
他接過,很困難地把水咽進焦干的喉嚨里,然後虛月兌地倒回床上,水杯跌落在地毯上。
「抱歉。」他道歉。
「沒關系。」她心弦一扯。連個杯子都握不穩,可見他真的燒得很厲害。她替他蓋攏羽絨被。「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廚房弄點東西給你吃。」
語落,她不顧他想拒絕,到樓下的廚房替他打了碗隻果泥,再回到房里,扶他坐起上半身。
「你現在胃口不好,吃點隻果泥墊墊胃。」她柔聲道,舀了一小匙,往他嘴里送。
他頓時尷尬。「我自己來……」
「張開嘴!」她不容他拒絕,堅持喂他。
他只得張開蒼白的唇。
她一口一口地慢慢喂他,看他連隻果泥都幾乎吞不下去,胸口一陣陣地揪擰,忍不住輕聲責備。「你生病了,為什麼不通知我?」
「為什麼要通知你?」他沙啞地反問。
「是我害你發燒的,我應該來照顧你。」
「不用了,只是一點小病。」他勉力扯開微笑。「而且我也沒讓人照顧的習慣。」
是沒那習慣,還是不曾有人照料過他?
于香韻心痛地別過眸,不忍看他無神的眼。「以前我感冒時,育幼院的老師就會壓碎隻果泥給我吃。」她盡量輕快地說。
「我媽也會那麼做。」他低語。
「是嗎?」她一震,望向他無意中顯露出悵惘的臉龐。「那你的養父呢?他也會那樣照顧你嗎?」
他怔住,良久,才自嘲地牽唇。「一點小病,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何必大驚小敝?」
于香韻無語,默默凝睇他。
看來他的養父,不是很關心他——他假設UncleAngel曾是個寂寞少年,其實真正寂寞的人,是他自己吧?
不知道他以前,過的究竟是什麼樣的生活?雖然同是孤兒,她起碼有一群育幼院的同伴陪著,而他被領養了,卻好似過得更孤獨。
「你會想起你的父母嗎?」她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問他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