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相思。」
「不客氣。」
望著她清淡的笑顏,他只覺喉腔揪著千言萬語,但最後只能化為一句。「這保溫盅里的是什麼?」
「是炖雞湯。」
「炖雞湯?」他訝然,念頭一轉。「該不會又是葉子托你送來的吧?」
她眼神一閃,半晌,輕輕頷首。「她說總經理最近瘦了,需要補一補。」
「唉,我不是已經讓你轉告她,以後不要再這麼做了嗎?她這幾個禮拜都沒送便當來,我還以為她早就放棄了。」
「我會再好好勸她的,這次是她的好意,就請總經理暫且收下吧。」她頓了頓。「如果沒事,我先出去了。」
「嗯。」他應允,目送她縴細的背影,胸口忽地一擰。
難道她沒發現嗎?她自己也比去慕尼黑出差前清減多了……
「相思!」他沖動地喊住她。
她凝住步履,兩秒後,方緩緩旋身。「總經理還有什麼吩咐嗎?」
「你中午吃什麼?要不要幫我把這雞湯喝了?」
她愣了愣,他能在她眼底看見一絲奇異的倉皇。「這是……葉子的心意,請你一定要喝,別辜負她了。」
「不然我們一人一半?」他提議。
「不用了,我訂了便當。」她婉拒,優雅地離開。
他恍惚地瞪著那扇重新關上的門。
薄薄的一扇門,阻絕的卻是千山萬水,將他和她,隔在世界的兩端。
他懊惱地嘆息,捧起日式便當,吃了幾口,瞥見茶幾上微微冒著熱氣的保溫盅,忽地一陣不耐煩。
他拿起話筒,找到葉子的分機,撥電話給她。
通常他並不想如此殘忍地斬斷一個女人的希望,但葉子老是麻煩相思送便當,對相思也是一種折磨。
他決定親自警告葉子,別再做這種事,驚慌失措的葉子,卻給了他一個意外的回應。
她說那雞湯不是她送的,她早就答應相思了,不會再來煩擾他。
他怔愣半晌,最後終于恍然大悟——
真蠢!
直到此刻,殷樊亞回想起李相思送雞湯來時所說的話,仍是萬分懊惱。
她說總經理最近瘦了,需要補一補。
這是……葉子的心意,請你一定要喝,別辜負她了。
他為何會笨到听不懂呢?她沁涼如水的嗓音,隱隱流動著一束藏得極深的溫柔。
是她炖的雞湯,是她發現他瘦了,想替他補一補,是她自己的心意,卻假借別人的名義。
她是個別扭的女人,不肯承認自己對他的關懷。
他敢打賭,即使他捧著那盅雞湯去質問她,她也只會淡淡地回一句,關心上司是一個特別助理應盡的本分。
她不顧危險替他拿回咕咕鐘,親自熬湯給他喝,都只是盡屬下的本分。
殷樊亞苦笑。
相思啊!他究竟該拿她如何是好?
那時,他激動地掀開保溫盅的蓋子,嗅那一陣難以言喻的濃香,那香,有她的味道,他幾乎能想象,她是如何在廚房里盯著一鍋湯文火慢熬。
她熬湯的時候,心里想著什麼?是否也覺得自己像鍋上的湯,一分一秒地在煎熬?
他想象著,喉腔干渴著,焦灼著,顫顫地舀起一匙,卻遲遲無法送進嘴里。
他無法喝這湯,咽不下這滋潤的心意,他不值得她付出關懷,他只會辜負她。
原來收到女人親手做的料理,並不是什麼值得困擾的事,而是明明想吃,卻舍不得糟蹋。
想吃,卻吃不下,才是真正的痛楚。
殷樊亞長嘆一聲,幽幽地盯著窗外逐漸迷離的夜色,山上空氣清澈,能見到新月如鉤,網住一河星砂。
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如同那一粒粒星砂,在網里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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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撒下一張網。
要捉的,是路柏琛這條滑溜的魚。他很聰明,為了不讓八卦媒體的記者嗅到一點風吹草動,他刻意開一輛平常很少開的深藍色賓士,不透明車窗關得緊緊的,下車時,還戴上墨鏡,不經過櫃台,直接進房。
可就算他再小心翼翼,保密功夫做到家,也料想不到她在房里事先裝好了針孔攝影機,等著拍下他偷情的證據。
為了釣魚,她將自己打扮成最誘人的香餌,在他來前便先沐浴餅,故意只穿一襲白色浴袍,微濕的秀發,桃色臉蛋,發送著性感的電波。
見她如此裝扮,路柏琛似乎也警覺到情況不對勁,之前兩人幾次約會,她一直是正襟危坐的,讓他看得到,吃不到,今夜卻是擺明了允許他竊香。
但他可沒急色地撲上前,而是不動聲色地踏進房里。
她早已請人在里間餐桌上,備好幾盤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盞浪漫燭火,琉璃花瓶里,養著粉色玫瑰。
「你肚子一定餓了吧?我們先吃飯吧。」
他點頭,月兌下西裝外套,松了松領帶,在餐桌邊坐下。
她煙媚一笑,柔軟的嬌軀和他擠同一張座椅。
他嚇了一跳,眸光閃爍。「你不是說要吃飯?」
「我不餓,我看你吃。」她嗓音甜膩,看著他的眼神很無辜。
他眯起眼,一點也不相信她假扮的無辜。「你到底想做什麼?」
看來,他不會輕易上她的鉤。
李相思翠眉一挑,在腦海計較目前的情況,路柏琛比她料想的還難對付,她得更小心一點。
「你看不出來嗎?我想,也該是厘清我們倆的關系的時候了。」她送出嬌笑,玉臂如水蛇,纏住他肩頸,水眸直勾勾地凝睇他。「柏琛,你老實說,像你這種事業有成的男人,在外頭養一、兩個情婦,是常有的事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對嗎?」
他不語,嘴角似挑非挑。
「你說嘛!」她刻意撒嬌地捏捏他的頰。「你是不是就這樣想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是的話,我想問你,你會養我做情婦嗎?」
「你希望我養你當情婦嗎?」他不答反問。
她輕輕笑了。
情婦?如果可以的話,她還真希望自己能灑月兌一點,去當一個男人的情婦,這樣,或許事情會簡單許多,她也無須費心去計算和上司應該保持的距離……
一念及此,李相思胸口揪疼,表面卻冷若冰霜,繼續扮演匱女的角色。
「你當我是什麼樣的女人?我不做男人的情婦。」她貼近路柏琛,讓自己溫軟的乳峰灼燙他胸口,魅惑的氣息在他耳畔吹拂。「要,就跟你老婆離婚,否則拉倒。」
她能感覺他整個人僵住。
與前途,這男人肯定陷入掙扎了吧?呵!男人啊,總以為他們可以兩者兼得。
她捧起他的臉,猶豫片刻,然後一咬牙,獻上自己的唇。
只是一個吻,她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就當自己的唇是祭品,為自己犯下的罪孽犧牲。
雖然路柏琛極力克制自己,她仍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動搖,他體溫升高了,呼吸粗重。
她側過臉,避開他火熱的唇,技巧地在他衣領內緣烙下朱色唇印——任務完成,可以抽身了。
她正想後退,他卻搶先一步,粗魯地推開了她。
她連忙抓住椅背,穩住搖晃的身子,然後慢慢站起來,驕傲地挺立。
她眯起眼,打量面前的男人,見他原本讓給佔領的眼眸逐漸清明,知道他終究還是選擇了前途,冷哼一聲。
「看來你理智還把持得很定嘛。」她伸手拉攏浴袍衣襟。
「我不可能跟恬雨離婚。」他一字一句地撂話。
「為什麼?」她漠然反問。「怕對不起你老婆,還是怕影響你大好的政治前途?」
他不語。
「如果她不是殷世裕的女兒,你還會娶她嗎?」
「我已經娶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