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你有沒想過自己的未來?」既然厘不清自己那如毛線纏成一團的煩惱,索性先放下。
「沒想過。」他倒瀟灑。
「怎麼可能沒想過?」她不信。
「我只想盡力辦好每一個委托人的案子,不讓他們失望。」
挺認真的嘛。童羽裳微笑,低眸望向他的眼波蕩漾著連自己也未察覺的溫柔。
「我听你的助理小李說了,你接了很多不賺錢的Case,等于是義務幫那些負擔不起的人打官司,真的很了不起!」
「沒什麼。」她毫不掩飾的贊賞,照例,又燒熱了他的頰。幸好現在燈光幽暗,她瞧不分明。
「除了工作,你沒想過其他的嗎?」她追問︰「你有……喜歡的女孩子嗎?」不知怎地,這句問話,好像噙在喉間的一顆酸橄欖,很難吐出口.
「干麼問這個?」他似乎也不高興听見這句問話,嗓音干干澀澀的。
「到底有沒有?有的話說來听听啊!上回我在路上,看見你跟一個長得好像洋女圭女圭的女生走在一起,她是你女朋友吧?」好不容易問出口,干脆就打破砂鍋問到底吧。
「你說鈴鈴?曉夢也問過我這問題,我已經告訴她了,鈴鈴跟我只是朋友。」
「真的?」童羽裳半信半疑,試探地問︰「她很漂亮啊,你真的不想試試看追人家?」
「我干麼要追?」
「為什麼不追?你也差不多該交個女朋友了。」
「我還不想交女朋友。」冷淡的語氣示意這話題就此打住。
「喔。」她一時彷徨,還想繼續追問,勇氣卻忽然離她遠去。
也罷,既然他不肯承認那女孩是他女朋友,那就當作沒有吧……
「別說我的事了。」歐陽轉開話題。「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曾經在露營的時候,跟同學一起躺著看星星。」
「對啊,那次是跟大學社團同學,那可是我生平第一次露營呢。」憶起那個探險味道十足的夜晚,童羽裳慢慢地層露歡顏。「我還記得那時候山上的星星好亮、好多,有個學長很喜歡星象,還一一跟我們介紹。」她頓了頓。「不過後來我在雪梨過夜,才知道我那天在山上看到的根本不算什麼,南半球的星空才真叫燦爛呢。唉,好想再像那樣躺著看星星。」
他沉默兩秒,似是在思索什麼。「有機會我也想去南半球看看。」
「你是說雪梨嗎?」
「我想去南區。」
「南極?去看極光嗎?我也要去!」
「你?」他轉過頭,她正好也從床鋪上探下芳容,與他四目相對。「還是算了吧。那里冰天雪地的,不適合女孩子去。」
「誰說不適合的?我要去!」她不悅地聲稱。
他凝望她,燈光昏黃黯淡,她表情豐富的五官卻仍是那麼鮮明,打橫的秀眉、噘起的粉唇,以及那流轉在黑色琉璃里的彩光——
無須到南極,她變化多端的瞳采在他眼底,就是最神秘的極光。
他收回視線,無助地感覺胸口那一下不不爭氣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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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歐陽睡到近中午才起來。醒時,頭腦還有些暈沉沉,睡眠不足。
這都該怪她,將他留下來,和他說說笑笑到半夜,結果,她獨自香甜地睡去了,他卻是輾轉反側,無法輕易入眠。
一整夜,他盯著香精燈,听著她沈靜的呼吸聲,嗅著繚繞在她臥房里,極女性的香味,腦海思緒的起伏,正如那一波波席卷全身的熱浪。
或許,他是該交個女朋友。
或許,只要身邊有了別的女人,他就不會再對她產生那許多荒誕不經的綺想,不會妄想趁著黑夜之幕籠落下來時,偷偷地吃了她。
他必須克制自己的沖動。
會嚇著她的,她只把他當弟弟,若是知曉了他竟對她升起男性的,恐怕會覺得噁心。
他這輩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她對他嫌惡的表情,哪怕只有一絲絲厭惡,他都不能承受……
「起來了嗎?」她精神飽滿的嗓音在門口輕快地揚起。
他揉揉凌亂的頭發,呆看她。
她噗哧一笑。「好像還沒完全睡醒的樣子。」鎖住他的眼神既俏皮,又滿蘊柔情。「快去刷牙洗臉,我準備了一頓很豐盛的早午餐喔!」
他點點頭,目送她像只輕盈的蝴蝶,在他心上偷采過蜜後,翩翩地拍翅離去。
他起身,收拾寢具,整整齊齊放回櫥櫃里,然後進浴室刷牙洗臉。
瞪著置物架上,一深藍一粉紅兩支並排的牙刷,他心中一動。
這些年來,雖然她談過幾次戀愛,身邊男人來來去去,但似乎從沒有任何一個,能在這間她買下的單身公寓里留下任何印記。
能在浴室里放專屬牙刷的,只有他一個。
能拿到她家鑰匙的男人,也只有他一個。
這代表她對他的絕對信任吧,只有他,可以不事先打聲招呼,隨時闖入她生活。
這也是多年來他看著她跟一個又一個男人交往,能夠不發狂的主因……
「喂!你好了沒?東西快涼了!」她揚聲喊。
「快好了。」他回應,加快盥洗的動作,抹上刮胡膏,剃干淨下巴幾許青渣,洗過臉,總算覺得精神稍微振作一點。
到了開放式廚房,看吧台上那一盤盤她精心烹調的料理,連最難醒的胃都醒了,呱呱地奏起交響樂。
見他總算現身,她朝他嫣然一笑,熱情地為他盛粥。
「哪,這是地瓜稀飯,還有這些菜,都是你愛吃的,多吃點。」
「嗯。」他接過飯碗,掃了一口粥進嘴里,清淡香甜,接著,輪流嘗每一道菜。
她雙手撐住下頷,興味盎然地看他進食。
「你不吃?」他問。
「我早就吃過了,這些是給你的。」
「你很早就起床了?」
「也沒多早,大概九點左右吧。」
「怎麼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那麼香,不想吵你嘛。」她淺笑清甜。「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一定睡眠不足。」
是因為她,他才睡不好。
他無奈地在心頭反駁,表面上卻是淡淡回她一抹笑。「難得假日,睡晚一點無所謂吧。」
「那倒是。」她點頭。「難得有機會吃我做的菜,你可也要多吃一點喔,看你好像又瘦了。」
「哪里瘦了?」眉葦不同意地一揚。她老是嫌他瘦。
「這里。」她探出一只手掐他臉頰。
他忙躲開。他是個大男人,她卻老是拿他當絨毛女圭女圭。
他警告地橫她一眼。
她卻只是呵呵笑。「好啦,我不吵你了,你慢慢吃,我回房換件衣服。」
十分鐘後,她換好衣服走出來,他正在廚房洗碗。
她瞥了一眼流理台,見每一盤都被刮得干干淨淨,心下好滿足,笑著坐上沙發,搽指甲油。
洗罷碗盤,他一一擦干,收進碗櫥里,泡了兩杯綠茶來到客廳,眸光掃過她身上那件盡顯曲線的短洋裝。
「你要出去?」
「嗯。」她漫不經心地點頭。「等下有個約會。」
約會?他喝茶的動作凝住。「男的女的?」
「男的。」
沉默。
她察覺到氣氛怪異,拾起頭。「怎麼了?」
他一震,這才發現自己整個人愣住,他清清嗓子。「你不是已經跟那個律師分手了嗎?」
「是啊。」
「那怎麼又會——」
「喔,這個人是我剛認識的啦.我不是告訴過你,前幾天我在布拉格跟人聯誼嗎?就是那時候認識的。」
「你不是說那次聯誼很無聊?」他奇怪自己的聲調還能如此冷靜。
「是很無聊啊!不過人家都已經表明要追我了,我看他人還不壞,就當給他一次機會嘍。而且今天曉夢跟靜都有事,你也跟客戶有約,我待在家里也沒事做,跟他去看場電影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