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元朗吧!」魏元朗不欲她那麼生疏。「不然跟著未濃叫我學長也行啊。」
「是,學長。」莊曉夢大方地喚了一聲。
魏元朗笑。「其實我覺得很有趣呢,而且也很佩服妳,能當眾跟柴老嗆聲的人,妳恐怕是空前絕後的一個了。」
那只是一時搞不清楚狀況,沒什麼好得意的。莊曉夢暗暗汗顏,瞥了墨未濃一眼,後者抿著嘴偷笑。
她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雖然我很佩服妳,不過那並不是我想認識妳最主要的原因。」魏元朗繼續說︰「最主要是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能讓未濃寧願推掉跟老板的飯局,也要趕去探她的病?」
「什麼?」莊曉夢一愣。
「就是妳生病那天啊!未濃不是趕過去看妳嗎?」魏元朗解釋,渾然不知自己無意之間,泄了學弟的底。
墨未濃超尷尬,趕忙又為魏元朗斟滿酒杯。「學長,你說那麼多話一定口渴了,喝酒吧!我敬你。」
莊曉夢望著兩個男人干杯,腦海玩味一番魏元朗方才說的話,柔唇悄然綻開。
這回,換她偷笑了。
墨未濃瞪她,她假裝沒看到,徑自跟魏元朗談笑。
「……對了,學長條件這麼好,肯定有女朋友了吧?」酒到濃酣處,莊曉夢終于忍不住好奇。
「這個嘛。」魏元朗笑了。「很可惜,女人好像都對我沒意思。」話說得好像很遺憾,神態卻是從容自若。
「我看是學長對女人沒意思吧?」墨未濃笑著搭腔。
「學長喜歡什麼樣類型的女人?」莊曉夢追問,暗自盤算著要把眼前的優質男人留給自己的好姊妹,尤其是靜,她覺得這兩人的調調對味極了。
「妳該不會想幫學長介紹女朋友吧?」她腦子里那點盤算,可逃不過墨未濃一雙利眼。
「不行嗎?」她挑釁地睨他一眼。
「我是不反對。」他聳聳肩。「不過不曉得學長意下如何?」
「不用了!」魏元朗的反應是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兩位的好意本人很感激,不過真的不必麻煩了。」
看來他很怕朋友替自己安排相親一類的事。
墨未濃看著學長難得倉皇的神態,不客氣地大笑。「其實學長是讓女人纏怕了!曉夢,妳不曉得,這兩年有多少女孩子主動追求他,都可以從台北排到高雄了!」
「學弟,你爆料可以再不負責任一點。」
「學長,我是有憑有據。」
兩個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斗嘴,莊曉夢慢慢啜著清酒,旁觀這一幕,興味盎然。
看著看著,她不覺有些感動,墨未濃平常面對公司同事和客戶時,總是正經八百,不多說一句廢話,她想不到他私下會跟朋友這樣輕松自若地猛開彼此玩笑。
看來他跟魏元朗,交情確實很不錯……
「曉夢,我這個學弟就麻煩妳多多照顧了。」正出神時,魏元朗忽然轉過頭來,笑著交代一句。
「嗄?」她先是迷惘,兩秒後,領悟魏元朗話中涵義,臉頰染上霞暈。
墨未濃咳兩聲,很想裝酷扮瀟灑,但神情卻是同樣無法克制地窘迫。「學長,你以為自己在托孤嗎?」
「學弟,我只是不希望人家甩了你。」
兩個男人又斗起來,莊曉夢再度被晾在一邊,可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受冷落,含笑啜著酒,只覺那一滴滴溜過喉間的暖酒真是甜極了,比蜂蜜還甘。
第八章
莊曉夢在唱歌。
周日早晨,三個女人照例又聚在一起打掃,最後一間清理的是莊曉夢的小窩,沈靜擦窗戶,童羽裳掃地拖地,女主人負責最難對付的浴室。
平常莊曉夢最恨的,就是拿抹布一塊一塊擦浴室里的磁磚,老嫌這工作冗長無趣又浪費時間,可今天不一樣,她哼著歌,抹布在手上東飛西甩練武功,快樂得不得了。
「那女人瘋了!」童羽裳朝浴室的方向翻白眼。
「她正在熱戀期,妳就忍耐一下吧。」沈靜抿著嘴,微笑。
「她已經唱了一早上,嗓子都不會啞喔?她不累我都替她覺得累!」
「沒听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嗎?」
「嘖。」童羽裳撇撇嘴,握著拖把,在客廳地上重重寫毛筆字。
「童童、童童,怎麼?妳不開心啊?」偏偏有人不識相,從浴室里像只花蝴蝶般飛出來,從身後抱住她。
「我在拖地妳是沒看到喔?」
「妳哪是在拖地啊?妳在虐待我心愛的地板!」莊曉夢笑,眼眸閃著光,燦亮如水晶,她蹲下來。「寶貝,妳受苦了,童童阿姨不曉得愛護妳,乖,媽咪疼妳。」玉手在地上來回,好不舍好心疼的模樣。
童羽裳站在一旁,瞠視這一幕,不敢相信。「妳還說她沒瘋?」轉向沈靜低吼。
沈靜忍俊不禁,彎下腰,一串剔透笑珠滾出來,難得笑得如此不計形象。
看一向自持的沈靜笑成那樣,童羽裳幾乎也撐不住,但她板起臉,決意黑臉扮到底。
「我說女人,妳不覺得妳最近快樂得很罪過嗎?」
「罪過?哪里罪過啊?」無辜至極的容顏由下往上仰望。
「是,我知道妳在熱戀,知道妳跟妳的男人愛得很甜蜜、很幸福,不過妳好歹也節制點,不要老是像個笑嘻嘻的白痴到處晃──尤其在本人面前!」童羽裳手扠腰,嬌唇嘟得半天高。「難道妳不曉得本人最近又失戀了嗎?」
「我知道啊。」莊曉夢站起身,展臂環住童羽裳縴肩,將她整個人攬入自己懷里,拍她的背。「好乖喔,童童,別傷心,媽咪也來安慰妳,嗯?」
哇咧!
童羽裳又好氣又好笑,快吐血。「干麼?妳最近是想生孩子想瘋了喔?到處認小孩!」
「呵呵。」莊曉夢傻笑。
「笑什麼?」
「呵呵。」她還是笑。
童羽裳認輸了,跟一個被愛情沖昏頭的女人根本無法進行理性的對話──算她厲害,不談戀愛則已,一談起來比誰都還發神經!
「……我在想,不知道他喜不喜歡小孩。」莊曉夢忽然說,手上還捏著塊抹布,臉頰紅艷艷的,開著朵嬌羞的花。
童羽裳實在受不了,伸手拉扯好友女敕女敕的雙頰。「喜歡,當然喜歡!怎麼可能不喜歡?」這女人傻起來的時候怎麼這麼可愛?簡直跟她自己有得拚──她用力捏、捏、捏。「我拜托妳別再繼續留在這里刺激人了,這麼想要小孩,現在就去他家制造一個吧!」
「說的也是喔。」莊曉夢由著童羽裳捏來扯去,卻一點也不覺得痛,沈浸在甜蜜的思緒中。「我干脆去未濃家找他好了。妳們知道嗎?要是沒有我,那男人根本不曉得什麼叫享受生活,他只會一輩子抱著他那台電腦白頭偕老──哼哼,幸虧他遇見我,真是讓他給賺到了!」
「是是,女王,妳怎麼說都對。」
「妳說怎樣?靜。」莊曉夢轉頭看沈靜,期盼地征求另一個好姊妹的意見。「我去找他好不好?」
「妳想去就去吧。」沈靜微笑。
「可是我們打掃完了以後,本來都會一起吃午餐的。」莊曉夢有些扭捏,明明很想立刻飛到情人身邊,卻怕被姊妹們冠上一個見色忘友的惡名。
「妳人在這里,心不在這里有什麼用?真沒用,明明昨天就見過了。」童羽裳冷哼,伸手將她往房里推。「算了吧,要去就快去,打扮漂亮一點,今天一定要把那個男人給拐上床!」
「不行啊!」听到「上床」兩字,莊曉夢驀地慌了起來,旋回身,緊張兮兮地求救。「萬一他真的要跟我上床怎麼辦?我一點經驗都沒有,一定會被他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