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心暗許 第13頁

為何他不再來了呢?是否因為那夜與她的纏綿嚇著了他?

他怕自己與她獨處,又會失控嗎?

海珊瑚咬唇想著,玉頰慢慢浸染一抹嫣紅。

「……明兒晚上就是雪祭了,公主要不要試試這件新衣?」貼身宮女春華棒來一襲水湖色綢衣,喚回了她迷蒙的思緒。

海珊瑚瞧了她一眼。

這宮女是幾個貼身宮女中最資深的,負責打理公主一切生活細節,雖說實權不大,但既是公主身邊的紅人,就連掌管這宮內大小事務的總管也得對她禮讓三分。

可不知何故,海珊瑚就是無法喜歡她,或許是因為她直覺地認為這個宮女的城府頗深。

「殿下不喜歡這衣裳嗎?」見她不說話,春華還以為她對新衣不滿意。「這料子可是御衣局特別選的,是羽竹國皇宮御用的絲綢呢,觸感好極了︰您再瞧瞧這顏

色,是咱們最拔尖的櫻染工匠染出來的,這刺繡也是宮里最細心的繡娘一針一針親手繡的,還是您不愛這圖案?這梅花挺別致的啊--」

「我沒說不喜歡啊。」海珊瑚打斷她,從榻上起身,「這幾件新衣都漂亮得緊,我都喜歡。」

「那您要不要試穿看看?殿下,挑一件明晚的雪祭穿。」

「嗯,也好。」海珊瑚方在銅鏡前,一件又一件地試穿新衣,這些衣裳全部是精心織就的,每一件都好看,每一件都是尋常百姓家夢寐以求的華服。

她隨手挑起一件紅綢開金花的單衣,這單衣不僅質料好,顏色鮮艷,繡工更是細致,再加上弧度優美的蝶袖,穿上後肯定清麗可人。

她將衣裳捧在頰邊,孩子氣地摩挲著。這衣料感覺起來好舒服啊!

「我想穿這件。」

「這件的確漂亮。」春華贊道,轉頭吩咐其他宮女,「妳們听見了,明晚雪祭,公主就穿這件。」

「不,我現在就要穿。」海珊瑚搖頭道。

「什麼?」春華愣了愣,「殿下現在就要穿?」

「嗯,我要穿給風表哥瞧瞧。」海珊瑚微笑道,明眸流光璀璨。

「可攝政王今晚不會來啊。」春華疑惑地攢眉,「攝政王說了,這幾天因為政事繁忙,暫時不會過來,還吩咐我們一定要看著公主您好好進食。」

「我知道,我曉得他今天不會來。」

「那您還--」

「他不來找我,我可以去找他啊。」海珊瑚嫣然一笑,藕臂一揮,不許宮女們再陽止她。「快幫我換上這件衣服。」

「殿下--」

「快啊!」

實在拗不過她,春華只得嘆息一聲,命人替她更衣。

在宮女們的協助下,海珊瑚在一重重的單衣外,罩上了這件新衣,如瀑的秀發任意垂落,只簡單地以一根瓖著寶珠的發釵固定。

著裝完畢後,她滿意地看著鏡里倩影,銅鏡中的女子,身姿清雅,縴秀美麗。她走近一些,細細打量女子的五官,這容顏,端的是沉魚落雁,傾國傾城。

這張臉,和雲霓一模一樣,和公主一模一樣。

這世上,再找不到兩個如此相似的人了吧?興許,她真是眾人口中那位公主……不,一定是的,她一定是公主,那個讓每個人伺候著、呵護著,讓風勁疼著寵著的表妹。

她笑開了,在宮女們的簇擁下,披著狐裘走出殿外,一頂轎子在門口等著她。

「天冷,公主坐轎吧。」侍衛隊長說道。

她搖搖頭,「我想騎馬。」

「嗄?可是--」

「我要騎馬。」海珊瑚固執地說道,不容否決。

侍衛隊長拿她沒法子,只得命人備好公主坐騎。海珊瑚側坐上馬,拉扯韁繩,享受自由掌控的滋味。

駿馬出了鳳凰宮,穿過一片櫻樹林,少頃,已來到王宮正殿,她躍下馬,步上台階,直接往正殿內的議事廳走去。

一路上,負責護衛正殿的侍衛見著公主王駕在這時候翩然來臨,都是驚訝莫名,想往殿內通傳,海珊瑚卻制止他們,示意他們噤聲。

她蓮步輕移,悄悄來到議事廳門外。

「噓,別說話。」對守門的侍衛們使個眼色,她輕盈地側過身,透過一扇雕花窗窺視廳內。

宏偉的廳內,風勁坐在正中央一張闊氣的座椅上,四周散坐著大臣們,一個個聚精會神,商量著國家大事。

海珊瑚沒去細听他們說什麼,眸光直接落定數日未見的那個人身上,欣賞著他俊逸端挺的五官。

他眉宇平靜,唯唇角略略勾起,噙著抹教人難以參透的笑意,偶爾,那修長的指尖會輕叩案面,似是沉吟。

群臣討論得熱烈,有時還會站起,慷慨激昂地陳述,他卻總是不動聲色地听著,瞧不出什麼特別情緒。

海珊瑚凝望著,不覺幽幽嘆息。若是能近一點看他就好了,近一點,她就能看清楚那雙眼,也許就能分辨出他藏在眼底的思緒。

她近乎痴迷地望著他,望著他閑逸地將一只臂膀擱上椅背,望著他慵懶中掩不住霸氣的坐姿--他真的俊極了,好生迷人!

心,霎時不听話地震顫起來,好似小鳥兒振翅,不停地撲拍著,她捧著胸,粉頰發燙。

數日未見,直到真正見著了他,她才恍然領悟原來自己竟如此思念他。她是這麼這麼想見到他啊!為何他竟能忍得住不來瞧她?他一點也不思念她嗎?

冰涼的柔荑,緊緊執住門屝,她往前踏一步,渴望著更看清他。

寒風吹過,捎來瓣瓣雪花,靜靜地,飛落這個世界。

下雪了。

海珊瑚微揚起容顏,任冰冷的雪花落上自己的眉眼。好涼呢。她探出手,接住一瓣雪花,笑吟吟地欣賞著那晶瑩剔透。

隨著白雪紛飛,風勁似乎也察覺到異樣,稍稍抬眸。

他看見她了!海珊瑚的心跳著,玉指略略緊張地卷縮,嬌美的下頷揚起,迎向他銳利有神的眼光。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他總是冷靜的俊臉果真抽動了一下?他似乎很驚訝,而訝異過後,是一片怔忡的空白。

他被她嚇著了嗎?她甜甜地、愉悅地微笑了,藕臂高舉,美麗的衣袖霎時如蝴蝶展翅,然後,她踮起腳尖,輕盈優雅地旋轉一圈,與漫天飛雪共舞。

我好看嗎?她停下來,用清澈的眼神俏皮地問他。

他自然沒有回答。

她也不等他回答,朝他眨了眨眼後,便翩然旋身,宛若彩蝶,飛逸而去。

她不曉得,在她離去後片刻,風勁便找了個借口,迫不及待地沖出議事廳。

「公主呢?」他問守門的侍衛。

「公主回鳳凰宮了。」侍衛回道,「她吩咐我將這個交給您。」

風勁接過一方系著彩繩的小布袋,袋了里裝著某種物事。

是什麼呢?他微微困惑,幾乎想立刻拆開,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將布袋揣入懷里,直到進偏殿的御書房,他才拉開細繩。

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他蹙眉,取出一只繡工精細的香囊。

寶藍色的香囊上,繡著一只振翅高飛的鷹隼,器宇軒昂,姿態高傲--這是他們風反的族徽啊,是霓兒親手繡的嗎?

風勁握著香囊,來回端詳,從前的她最不喜歡做這些女紅了,他實在難以置信這鷹隼會是她親手繡的;還有這燻香--他將香囊湊近鼻端,深深一嗅。這味道好生奇怪啊,極端淡雅之中卻又有股說不出的濃郁,似清淡的風,也像澎湃的海。

這是她專為他調的香嗎?怪誕的滋味忽地在風勁胸臆間漫開,他嗅著這獨特的香氣,身上的血流竟莫名有些加速,好像就連心跳,也在他不經意間擺月兌了控制。

這並非是他初次收到這個表妹送來的禮物,卻是第一次讓他魂不守舍地直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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