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笑。
「大人!」明眸嬌瞋。
「好好好,我幫妳。」火影蹲,瞇起眼看準了,右手一探,果然手到擒來。
他揪著野兔的雙耳站起來,笑吟吟地道︰「這就是罪魁禍首,妳罵牠吧!」
水月睨他,看野兔不停踢動四肢,無助地掙扎,不覺心一軟,「給我。」她抱過胖嘟嘟的野兔,搔了搔牠可愛的長耳朵。
「這只兔子,就交給我吧!」她轉向兩名呆呆站在一旁的侍女,柔聲道。
「咦?」兩名侍女莫名其妙,「祭司大人要親自宰殺這兔子嗎?」
宰殺!這血腥的字眼驚了水月,她蹙眉,「我要養牠。」
「這東西是抓來吃的,不是拿來養的。」火影故意逗她。
「我要養牠!」她挑釁地瞪他,明眸炯炯。
火影心一動。他喜歡她這生氣勃勃的模樣,更驚喜她這女兒家般傻氣又可愛的決定。
他回首,對侍女們笑道︰「妳們都听見了,護國巫女要養這只野兔。從今以後,牠等于也是咱們千櫻的聖兔了,誰敢動牠一根寒毛,哼哼……」他威脅似地瞇起眼。
「小的、小的不敢!」侍女們忙躬身作揖,「小的一定會好好尊敬這野兔……不,聖兔大人。」
這可笑的稱謂逗得水月差點又要笑出聲來,急忙咬唇忍住。
「妳們退下吧!」她莊重地揮揮手。
「是、是。」
侍女們退去後,火影望向水月,劍眉一揚,「聖兔大人?」他揉弄著下頷,煞有其事地咀嚼這稱謂,「下回妳干脆帶著牠一塊主持祭典吧!」說著,又是一串爽朗笑聲。
她沒好氣地睨他,「你不是要拿東西嗎?」
「這就去拿了。」他笑,一面拉了拉兔子的耳朵,「妳就好好教導咱們聖兔大人一點宮廷禮節吧!」
他朗笑著離去,她凝望他挺拔瀟灑的背影,菱唇不覺淺揚。
她看著,心怦怦地跳,氣息逐漸急促。奇怪,這是什麼感覺呢?為何只不過是看著他背影,她好像便有些喘不過氣?
胸臆,宛若悶著什麼,迫切地想抒發。像是種渴望,一股深沉的、濃郁的渴望,就像那個服了藥的夜晚,她也和當時一樣渴望,渴望緊緊抱住他……
天!她在想什麼?她臉紅心跳,在心底斥責自己,不許自己胡思亂想。深吸一口氣後,她抱著野兔轉身,走沒幾步,一個侍衛便迎過來。
「祭司大人,風將軍想見您。」
「你說什麼?就是今晚?」听聞風翔的話後,水月大驚。
「沒錯。」風翔點頭,老眼閃過一絲詫異。他奇怪水月听聞這消息後,神情為何顯得有些激動。
「雪鄉國的使者這麼快就回國了嗎?」
「早就回去了。公主決定選擇羽竹國二皇子當天,他就氣呼呼趕回國去了,還當著公主和羽竹國使節面前撂下狠話,說他們國王絕不會就此善罷干休。」薄唇勾起詭譎笑弧,「這下就算雪鄉對我們宣戰,羽竹想必也不會太過意外了。」
而這便是風勁的計劃。多年來,他一直計劃讓公主和兩個國家的求親者陷入這樣的三角關系,以便從中牟利。
如今,時機成熟,公主拒絕了雪鄉國王的求婚,正好給了雪鄉一個攻打千櫻的借口,而這借口,也能說服羽竹相信。
這樣,羽竹就不會懷疑,雪鄉其實是借著佯攻千櫻,取道千櫻邊境,悄悄進逼羽竹……
「雪鄉真的打算今晚就舉兵嗎?」水月再次確認。
「不錯。」
這一天,總算要來了嗎?這即將壓向她的命運之輪,她,終究必須要面對了嗎?
水月黯然,胸臆漫開濃濃苦澀。
「接下來,我們得先掃除一些障礙,尤其是妳那個正氣凜然的夫君。」風翔諷刺道。
水月心神一凜,「你打算怎麼做?」
「我想了想,為了不讓他有機會干預我們,最好把他調離這邊城。」
「什麼意思?」
「命令他當前鋒,率領一部分兵力先行出東邊外城迎擊雪鄉國的大軍。」
水月一听,立刻猜到這老將軍葫蘆里賣什麼藥,「接著再關閉東外城門,不讓他回來,順道開西外城門,大大方方迎接雪鄉大軍?」
「不錯。」
水月蹙眉不語。
風翔不懷好意地打量她,「怎麼?祭司大人好像挺煩惱的啊,莫非是為妳夫君的安危擔心?放心吧,雪鄉大軍不過是佯攻而已,他們真正的目標是羽竹,我們不過是借道而已。」
「……我知道,我並不是擔心他。」水月一整神情,不讓老狐狸看出她內心思緒。「我只是在想,風將軍這一石二鳥之計可真妙啊!讓火影率部分兵力出擊,不但可以將他擋在城門外,不讓他有機會干涉其它兵力的移動,臨西的火將軍得到他出戰的消息,一定也會不疑有他,說不定還急著派兵趕來支持,那就更加不會有人注意到王城里發生什麼事了。」她慢條斯理地道出風翔的盤算。
風翔揚眉,「護國巫女果然夠聰明,老夫這點算計,全被妳給模透了。」他笑,表面像是贊嘆,眼色卻略顯不快。
這女人太過聰明,若不是風勁早收買了她,怕她今日便會成為一大阻力。
只是,風勁真的完全收買了她嗎?
他瞇起銳利的眼,「祭司大人該不會背叛我們吧?」
背叛?水月心跳一亂,表面卻不動聲色,「你為何會這麼想?」
「雖然是因為預言才結合的,可妳跟火影那小子畢竟也算夫妻,相處久了,難免日久生情,妳方才似乎也很為他擔心……」
「我說了,我並不為他擔心。」水月打斷他,端起冷如冰霜的容顏,「將軍大人請盡避放心,我絕不會背叛攝政王。」
「是嗎?」風勁陰冷微笑,「那最好了。」
就是今晚。
今晚,她將迎向屬于她的命運,她在水晶球里看到的命運。
餅了這一夜,她也許再也見不到他,也許,這將會是她與他的最後一夜。
最後一夜……水月深吸一口氣,排開苦澀的思緒,捧著托盤,踏著清泠的月光,來到書房。
書房里,一片靜謐,案邊,火影正就著盞煢煢燭火,埋首于一本書卷上,察覺她的到來,他抬起頭,爽朗一笑。
燦爛又溫煦的笑容,如陽光般照拂她,她心窩一扯。這樣的笑容啊,她還有多少機會能看見?
「累了吧?」她斂眸走向他,不讓他看出她心底的動搖,「喝點參茶吧!」她將托盤擱在案上,掀開參茶的盅蓋,引出一陣清香,又將兩小碟點心,送至火影面前。
「妳怎麼知道我餓了?」見到點心,火影眼一亮,隨手便拈起一顆豆沙丸子,送入嘴里。
「誰教你晚膳不好生吃,光顧著和那些人討論兵法。」她睨他,「不餓才有鬼。」
「我沒好生吃嗎?」他蹙眉,疑惑,「我明明記得我吃了不少米飯呢!」
「一碗,而且是囫囹吞棗,連菜也不夾,匆匆扒完了便忙著繼續說話。」
「是嗎?」他還是想不起來。
她的意思是,他把幾個騎兵統領邀請來吃飯,結果根本沒好好招待人家,席間還抓著人直議論兵法?
「糟糕!我這主人可真夠怠慢的。」他自責。
「放心吧,沒人怪你。」彷佛看出他心思,水月淺淺笑道,「我看他們一個個告退時表情都很興奮,好像有什麼大發現。」
「我告訴妳,真是大發現。」談及這個,火影也興致勃勃,「我們今天試擺了一套陣式,妳瞧瞧,就像這本兵書上寫的……」他指著兵書,比手劃腳地向她解釋,「我們拿這陣法跟風成率領的騎兵隊打,結果輕易擊敗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