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壞男人 第6頁

「看星星?」他興味地注視她。

「南十字星。」她淺淺地笑,「你這幾天一定也看到過吧。」

「沒錯。我從墨爾本坐火車到雪梨時,整個晚上都對著天空發呆。」他微笑,「南半球的星空實在太美了。」

「昨天晚上也不錯,沒想到在雪梨灣出能看到星空。」她接口贊道?「看來雪梨的光害比台灣小多了。」

「你昨天在雪梨灣?」他訝然揚眉。

「嗯。」她點頭,「我去雪梨歌劇院听了一出很俸的歌劇。」

「不會是『托斯卡』吧?」

「你怎麼知道?」她掩唇驚呼,「你也去听了?」

他點頭。

好一會兒,兩人只是相視而笑,最後異口同聲道,「真是太巧了。」

在這一刻,兩人都不禁有些奇怪,為什麼他們之間能有那麼多巧合?

「這大概就叫緣分吧。」沈修篁笑道,他說話的神態自然,絲毫沒想到自己淡淡一句話卻在韓戀梅心湖投下圈圈不平靜的漣漪。

她斂去了唇畔強牽的笑痕,自眼睫下偷窺他溫雅的側面。

即便她與他真的有緣,這緣分似乎也來得不是時候。

相遇太晚,太早,都是一種遺憾。有時候,她幾乎寧願自己從來不曾認識他,從不知曉世上有這麼一個能令自己悸動的男人。

可偏偏,她與他偶然相識了,而愛捉弄人的上天,又安排了一次次的巧遇。

她該怎麼辦好呢?

「……你在想什麼?」他忽問。

「啊,沒什麼。」她連忙定神,隨手指了指他捧在手上的禮物。「我只是好奇那是什麼。」

「一個小禮物。」

「買來送你女明友嗎?」

「是啊。」提起女友,沈修篁原本就偏向溫文的臉部線條更柔和了。

她怔怔地看著,心口,有些莫名的疼。

「對了,我也買了一個小紀念品給你。」他笑望她。

她心跳一停,「我?」

「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只是一張金屬書簽。」他說。「上面嵌著雪梨歌劇院的圖案。」

她一震,如遭雷擊,麗眸愕然直瞪他。

「怎麼啦?怎麼這種表情?」他莫名其妙+

「我也買了一張相同的書簽。」她愣愣回應,「要送給你的。」

「真的?」他撫額,為這奇異到極點的巧合暢懷朗笑,「老天!」他笑了半晌,好不容易停止笑聲,湛眸幽默地轉向她。「那我們該怎麼辦?交換禮物?送一張出去,再拿一張同樣的回來,好像很可笑。」

「是挺好笑的。」她也跟著笑,笑意卻不及眼底。

雖然可笑,她還是好希望能拿到他親自買給她的書簽,雖然也許只是順手買的,對她而言,仍具有特別的意義。

就算命運注定他們倆只能一次次巧遇,又一次次錯過,她也希望能任兩人交錯的人生軌道上留下某種印記。

即使這印記,淡得隨手一擦,便足以抹滅--

在中正國際機場的出境大廳交換了紀念品後,沈修篁將書簽收入襯衫口袋,目送韓戀梅離去。

她說有個朋友答應來接她。他直覺大概是個男人,怕打擾她,謊稱也有人來接他。

「那我們就在這邊分手吧。」她笑著對他道別,可不知怎地,他卻仿佛听見她精神奕奕的語氣下隱藏著某種說不出的傷感。

是他多心了嗎?這趟旅行,她看來應該是玩得很開心啊。不該有什麼遺憾之處。

或者,因為想到又要回到日常生活,才忍不住懊惱?比起她在澳洲又爬鐵橋,又潛水又沖浪的冒險經歷,醫院的工作對她而言大概是有些無聊。

可當她幫忙機上心絞痛發作的病人時。那專業的架勢與溫柔的神態又無意中流露了她對醫護工作的熱愛,就像他一樣,雖然喜歡自己的工作與生活,卻也偶爾忍不住想拋開一切,遠走他鄉,

他唇角緩緩一勾,微笑了。

這矛盾的女人,還真有些意思呢。

他想,拉起行李箱,一手捧著禮物,緩緩踏出機場大廳的玻璃門,招了輛計程車,一路直奔台北。

他沒直接回自己的公寓,反而要司機開往胡家。來應門的是胡蝶蘭的母親,一看見是他,老人的身子明顯一晃,連忙緊抓住門扉。

「怎麼啦?胡媽媽。」他蹙眉打量她過於蒼白的臉色,「你精神看起來不大好。生病了嗎?」

「我--」胡母說不出話來,忽地掩嘴哽咽,踉蹌轉身。

沈修篁直覺有異,跟著她走進屋里。客廳的沙發上,胡蝶蘭的父親頹然半躺,臉色同樣灰敗。

「胡伯伯。」他喊了一聲,張望了一下室內,「小蘭呢?還在美國?」

就在他出差前一個禮拜,胡蝶蘭也去了美國,說要在舅舅家住一陣子。

「她--」胡父張嘴像要說些什麼,可唇瓣一顫,終究什麼也沒說。

沈修篁愈發覺得不對勁,「她還好吧?沒事吧?是不是在美國玩太累了?該不會又生病住院了吧?」

「她……沒住院,只是--」

「只是什麼?」沈修篁瞪著胡父胡母,讓兩人欲言又止的表情弄得心煩意亂,忽地掏出手嘰,直撥胡蝶蘭的號碼。

傳來的,卻是對方已關機的訊息。

「她沒開機?怎麼回事?」他追問兩個老人家,「我前兩天還打電話給她,她說在舅舅家玩得很開心的啊。」

「她--」兩個老人對望一眼,神態都是淒然,胡母甚至忍不住飲泣出聲,胡父則是在深呼吸幾口後,終於顫顫開口。

「她出車禍了。」

「什麼?」沈修篁身子一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晌,他才啞著嗓音問,「她……沒事吧?」一雙眼驚疑不定地輪流注視胡家父母,期待兩人給他一個安心的答案。

可回應他的,只是一片沈寂。

讓人捉狂的沈寂--

「你們……你們說話啊!」他顫著聲嗓,「告訴拔小蘭現在怎樣了?告訴我啊,告訴我--」

「修篁!」在他狂亂的逼問了,胡母再也壓抑不住心傷,她撲到他懷里,哀哀哭嚎,「她死了。小蘭……死了--」

沈修篁一震。一直捧在手中的禮盒落了地,隱隱傳出碎裂聲。

那沈悶的聲響,像一把天外飛來的利刃,不經意扎入他胸口,教他痛得忘了怎麼呼吸--

第三章

時光,在茫然迷惘中悄然飛逝。轉瞬已是一年。

這一年,沈修篁宛如一具行昆走肉,瘦削的臉上絲毫不見昔日的風采,深凹的眼里,反照的也只是一片空白。

他什麼也看不見。

即使被兩個好友強拉來高爾夫球場,即使他也木然地跟著揮桿打球,即使他在打不好時也懂得自嘲幾句,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對這一切,全然無心。

他的心,早在一年前隨著青梅竹馬的女友離去。

她死了,他的心也跟著死了,至今仍毫無蘇活的跡象。

看著他宛如木頭人的背影,他的兩個好友--白禮熙與卓爾春只能相對苦笑。

這兩年他們倆都被公司調派大陸工作,幾個死黨難得聚在一起打高爾夫球,本來以為會是一場歡樂聚會,沒想到沈修篁卻如此消沈。

「都過了一年了,他還是那個樣。」卓爾春嘆息。

「再這樣下去怎麼辦?」白禮熙也忍不住憂心,攢緊劍眉,「他總不能一輩子活在過去吧,總要有個人讓他走出來。」

可誰有這般能耐?兩人想了半天,怎麼也找不出合適人選。連沈父沈母都不能勸回自己的兒子了,何況他們這兩個長年待在北京工作的朋友?

「你說幫他介紹個新女朋友怎樣?」卓爾春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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