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待了三個月,老實說,她是滿想念台灣的,可一念及回台灣後,就必須對首席報告這邊的一切,她又下意識地不想回去。
她似乎在害怕,害怕一向敬重的首席會追問她些什麼,而她答不出來。
「我怕什麼呢?」她喃喃自問,「我不可能忘了被派來這里的目的。」
不是為了幫助白禮熙,不是任由他建立豐功偉跡、威脅首席的地位,而是為了——監視他!
她之所以來這里,只是為了當一各間諜而已。
可一個間諜能跟她監視的對象那麼親密嗎?甚至還放縱他……吻她?
想起傍晚在辦公室的那個吻,她雙頰又是一陣燒燙。她揮動雙手,試圖扇去臉上的熱氣,可紅霞還沒褪,她便停下手,手指慢慢抵上水潤櫻唇。
這唇,曾被只一雙厚軟唇辦溫柔地攫吮……
「天啊,好尷尬。」她輕喊,雙手掩住發燙的容顏,明眸迷迷蒙蒙地漫開水霧。
好半晌,她將視線調往左側牆面,隔著牆的那端正傳來規律的某種聲響。
他在做什麼呢?
白禮熙正在做運動。
他首先趴下地做伏地挺身,連續做了五十個後,才變換姿勢做仰臥起坐,接著舉啞鈴練臂力,最後又踏上跑步機。
他不停地做運動,藉著下間斷的動作來控制腦海紛亂的思緒,淨化成一片空白。
這方法很有效,當他什麼也不想思考時,往往會上健身房或在自家做上一整套運動,既鍛鏈了身體,又排解了焦躁。
四十分鐘後,他已大量出汗,不停滴落的汗水,宛如他內心積郁的悶氣逐漸逸去。
他打開房門,想從冰箱找一瓶礦泉水,可才剛踏出房門兩步,一桿水便直直送到他眼前。
「給你。」羅恩瞳仰頭望他,「你想喝水吧?」
他接過水杯,「你怎麼知道?」
「我听見你房里傳出跑步機的聲音,猜想你大概又在做運動。」她推推鏡架,「瞧你滿身是汗,喝完以後去洗個澡吧。」
他聞書,輕揚了揚眉,「你不覺得你說話的口氣很像老媽子嗎?」
「什、什麼?」羅恩瞳漲紅了臉,「……算了,算我多管閑事。」她悶悶地在沙發上落坐,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漫無目的地轉著頻道。
白禮熙望著她,忽然有些後悔。
為什麼他這張嘴老是這麼譏誚呢?為什麼老愛逗她、整她、氣她呢?
他就不能對她和善一些,像對其他女人那樣?
白禮熙微揪眉頭,感覺方才藉由運動排去的焦躁似乎又逐漸回流,他連忙仰頭灌了一大口水。
「咳咳、咳咳。」奇怪的味道嗆入喉頭,他不禁咳嗽,「喂!你住水里加了什麼?」
「鹽。」羅恩瞳瞪著電視螢幕,看都不看他。
「鹽?干嘛加鹽?你想咸死我嗎?」
「運動後補允—點鹽分比較好!」她淡漠地說明。
他一愣。這麼說,她是考慮過他運動後的狀況,特地為他調了一杯鹽水羅?
「我可能調得太咸了,不好意思。」她補上一句,聲調毫無起伏。
看著她在家里依然盤起發、坐姿端正的背影,白禮熙的心驀地一揪。
她是個很認真的女人,總是太認真了……
「恩瞳,你……呃,抱歉,我剛剛好像太激動了些。」
她回眸,彷佛很訝異會听到他道歉,好一會兒,才微微頷首,「沒關系。」
「我是說真的。」他走向她,「我對你說話總是很不客氣,真不好意思。」
見他朝自己走來,羅恩瞳從沙發上跳起身,直覺地後退,「你、你干嘛?」
「怎麼了?」他不解她激烈的反應,「我只是想跟你道歉啊。」
「你不會……你該不會——」芙頰渲染一片紅霞,「又要……那個吧?」
「哪個?」他不懂。
「就是……那個啊。」
那個?白禮熙眨眨眼,數秒後,終於領悟她指的是什麼︰她指的應該是傍晚的那個吻吧。她以為他每次道歉,都要以吻來表示歉意嗎?
她實住……實在太可愛了!
望著她抓著沙發椅背,一副緊張兮兮的模樣,他無是有一股狂笑的沖動,接著胸膛漫開某種難以言喻的柔情。
她看起來像只受驚的兔子——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這副樣子很容易引得男人想一口吞下她。
至少,他就很想吃了她……
正胡思亂想著,一陣音樂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是你的手機吧。」羅恩瞳仿佛松了一口氣,「還不快去接。」
見她略微放松的神情,他笑意更深,長長看了她一眼後,才回房接起手機。
「喂。」
「禮熙,那邊情況怎樣?」是劉希平。
「日前進展得還算順利。」他沉聲應道,「辦公室已經開始營運了,工程師跟銷售人員也找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只要總公司派一組研究團隊來訓練這邊的工程師,
我再跟幾家代理商敲定合作方案,永暉在大陸的業務應該就可以正式上路了。」
「很好,董事長果然沒看錯人,什麼事交給你辦,絕對妥妥貼貼。」劉希平贊道,「你真不愧是我們永暉最頂尖的人才,禮熙。」
「別這樣戴我高帽,希平,我會不好意思的。」他半開玩笑。
「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會害羞呢,呵呵。」劉希平毫不客氣地嘲弄他,「對了,那個女人怎樣?」
「……你說恩瞳?」他下意識地瞥了房門一眼,門虛掩苦,外頭傳來記者播報新聞的聲音。她大概在看電視吧……
「你們已經開始直呼對方的名字了嗎?看來進展不錯嘛。喂,那個老處女該不會實際上熱情如火吧?」劉希平好奇地探听。
「希平!」
「有沒有試過松月兌她的發髻?」劉希平邪邪地建議,「說不定會很性感。」
「別說這些了。」白禮熙試圖轉開話題,語氣有些不自然。
听他這口氣,劉希平更好奇了,「你該不會真的嘗過她的滋味了吧?怎樣?她是火熱多情,還是真的很無趣?」他追問,口吻幾乎可說是輕鄙的。
白禮熙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他擰眉,「我不想討論她。」
「是嗎?」察覺屬下的不悅,劉希平識相地就此打住,「好吧,不說就不說。只是想提醒你,不論你覺得她怎樣,她都是邢克強那邊的人,別過於心軟了。」
「……我知道。」
「跟她玩玩可以,千萬別認真。」
「你以為我是誰?希平。」白禮熙語調清淡,「我從不對任何女人認真的。」
「那最好了。我可不希望到時候讓邢克強反將我們一軍。」平和的聲明隱蘊警告意味。
白禮熙自然听出來了,他撇撇嘴。「不會的,你放心吧。」
「對你,我當然百分百放心啦。」劉希平最後再扣一頂高帽給他,「好了,剩下的等你下禮拜回來再說吧。」
「嗯。」切線後,他轉過身,忽地听見房門外傳來一陣細微聲響。
是她嗎?他心神一凜。她在偷听?
他大踏步走過去,猛然拉開房門,往外一探。
她正端肅地坐在沙發上,直瞪著電視螢幕,听見他的腳步聲,她回過頭,「講
完電話了?」平靜的聲調听不出一絲異樣。「誰打來的?」
「劉副總。」他說,緊盯著她,不放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她卻只是淡淡頷首。
「我們下禮拜要回台灣一趟。」
「哦。」她點頭,「也差不多該回去報告了。」
「跟誰報告?邢首席?」恍若漫不經心的挑釁透著一絲嚴厲。
她瞪他一眼,「當然是跟董事長報告。我們現在直接對董事長負責,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