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他搖頭。
「那為什麼你知道這麼多?」
「用功一點就行了啊。」他笑,「難道你來這兒之前沒先去找一些相關資料,或者請教前輩?」
她一怔,「我……沒有。」她確實沒想過這些,接任調派令時,她滿腦子只是哀怨,根本沒想過該先做功課。
「難怪你會一無所知了。不過你也真勇敢,什麼都搞不清楚就跟著我來大陸,邢首席還真放心啊。」他逗她。
她不語,第一次無法回應他的嘲弄,心里雖然生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燕蘭說他曾評論她工作認真,但論起敬業的程度,她根本比不上他。
「怎麼啦?看你一副吃了苦瓜的表情?」他蹙眉打量她忽然變得蒼白的容色。
「沒有,我只是在想——」
「想什麼?」
「我……太不認真了。我從沒想過要事先了解這邊的狀況,或去請教前輩之類的,我——」她只想到自己,只想到自己必須與他共事,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
其實倒霉的人,或許是他吧?
「不會吧?一向自信的你竟然鑽起牛角尖來?」他夸張地擺了個驚訝的POSE,見她毫無反應,淘氣的眼神轉柔,「會這麼想,就表示你很認真啊,恩瞳。」他微笑睇她,「會在做完事後,還主動留在辦公室閱讀這邊的雜志、報紙,表示你也想盡快了解這邊的環境吧?」
「可是——」
「別想這麼多了。」他話鋒一轉,「讓我猜猜,你是以第一志願考上大學的吧?」
「嗄?」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她一怔。
「高中一定是讀那種校風優良的女校?」
「天主教女子中學。」她直覺地回答。
「那種歸修女管的學校?怪不得你這麼一板一眼了。」黑眸蘊著笑意,「你啊,一看就知道是那種規規矩炬的優等生。」
「難道你不是嗎?」她不喜歡他帶著嘲譫的語氣,「你也是台大的畢業生吧?」
「我是台大畢業的沒錯,可我國中念到一半就輟學,勉強以同等學力混上五專,畢業後去當兵,服完兵役後,本來只想撈個技術學院來念念,沒想到插大考試糊里糊涂過了,就這麼念完大學。」
「什麼?」听完他亂七八糟的求學過程,她不禁愕然。猶豫了半天,總算問出一句,「你國中干嘛輟學?」
他眼神一黯,「混幫派去了。」
「混……幫派?」她嗆了一下。
「我其實混得還滿不錯的,手下也帶了十幾個弟兄。」
「弟、弟兄?」
「對了,過年前還踫到其中一個弟兄。」陰暗的眼神斂上,他又回復—貫不羈的笑容,「他可不像我這麼吃不開,現在已經選上議員了。」
黑道議員!羅恩瞳頓時有些無力,台灣的黑金政治果然還是很嚴重……
「別告訴我,你也投了他—票。」
「我也很想,可惜他不在我的選區。」他一副很遺憾的樣子。
她發飆了,「拜托你!有點道德觀念好嗎?選出一個黑道出身的議員,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只會讓這個社會變得更差!」
「看來你是社會改革的激進分子。」
「我才不是!我對政治沒什麼興趣,只是不希望老是看一群愚蠢的政府官員作秀,更不希望老是選出一些無法無天的民意代表!」
「你是某個黨派的黨員嗎?」他微挑起眉。
「當然不是!我不是說了嗎?我對政治沒興趣!」
雖說沒興趣,可談起政治卻是義憤填膺,激動得很呢。
他不禁勾起嘴角,「將來誰娶了你,恐怕要有選舉時會鬧家庭分裂的心理準備羅。」
「什麼?」恍若無心的一句話震動了她,玉頰染上紅霞,「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我才不會。」
「你的意思是,你不會鬧家庭革命嗎?一切以夫為尊?」他嘲弄道。
「我的意思是,我才不會有家庭呢!」她提高聲調。
「為什麼?」他蹙眉。
她別過頭,「我已經決定……要獨身一輩子。」
「為什麼?」
「不關你的事!」她拒絕解釋。
「該不會怕沒人娶你吧?」他開玩笑,「所以才該改改你這脾氣啊,要不然真會當一輩子老處女的!」
她倒抽一口氣。這太過分了!雖然明白他也許只是習慣性地嘲諷,可這些話卻宛如利刀,精準而無情地剜割她心房……
「你無聊!」她以一句怒斥掩飾內心的受傷,匆忙起身收拾桌面文件,「我們跟余總約七點,差不多該走了。」一不小心,文件落了地,她彎腰撿拾,眼眸卻一陣剛痛。
是眼淚嗎?她不敢確認,用力眨了眨眼。
「恩瞳?」白禮熙似乎察覺到不對勁。
不,不要叫她,現在的她無法抬頭。
「恩瞳,你還好吧?」
她很好,好得很!
「恩瞳。」他又喚了一次,試圖蹲察看她的表情,
她躲開,匆匆收攏散落的文件俊,起身擱落辦公桌,然後提起公事包轉身就走。
他猛然展臂,將她整個人拉入懷里。
「你干什麼?」她高聲斥道。
白禮熙沒說話,右手抬起她的臉龐,墨深的瞳鎖定她迷蒙的眸。
他看見了!她驚恐地張唇,驚恐地領悟自己正在他面前顯現軟弱的一面。他,看見了她哭泣的模樣……
「放開我!」她不自覺地尖嚷,發狂似的掙扎起來。
他沒松開手,反而使勁將她整個人推至牆面,墨瞳自上而下霸道地掃視她,
她咬唇,感覺自己好脆弱。
白禮熙放柔了眼神,「對不起,我剛剛不該那樣說的。」他啞聲道歉,「我只是開玩笑。」
「我……知道。」
「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她斂眸,「我早就習慣了。」細微的嗓音從蒼白的唇瓣吐落,像天際飄下的無聲雪花。
他忽地張嘴含住,含住那濕冷的雪花,含住那淒涼的言語,在唇腔里細細咀嚼他在做什麼?!
為什麼那兩瓣柔軟會攫住了她?那麼溫暖且柔和地與她摩挲?
「白禮熙……」她虛軟地喚,「你……你……」
天!她覺得全身無力,像發了燒般,完全無法思考,蒙朧的意識唯一抓住的只有他唇瓣的滋味。
原來兩唇相親是這樣的感覺,原來接吻是這樣的感覺。
敝不得公司里那些女人會選他為最想親吻的男人,因為他的唇感覺真的很好,很柔、很軟、很性感,又帶著一股絕對的男人味。
他的唇,輕易便能奪人心魂,讓人迷醉不已……
「恩瞳,你怎麼了?你听見我說的話了嗎?」急切的聲音自線路另一端傳來,羅恩瞳凜了凜神,「啊,是,首席,我在听。」
怎麼回事?首席住苞她說話呢,她竟然走神了?
「……你是不是感冒了?」邢克強關心地問,「精神好像不太好,聲音也有點啞。」
「沒、沒事,我很好。」
「大概在北京工作太辛苦了吧。也罷,等你回來時好好休息吧。」
她一愣,「回去?」
「是啊,你在北京一定待膩了吧?」邢克強輕笑,「下禮拜公司要幫董事長辦六十大壽的壽宴,你趁機回來台灣玩玩吧。」
「我?可是白總——」
「放心吧,他也會回來。董事長很關心他的業務報告呢。」邢克強聲調清冷。
「哦。」
「我也很想知道,白禮熙這三個月究竟做了什麼?」
她心一跳,「這個……」嗓音抹上猶豫。
「別緊張,我不會要你在電話里報告的。」邢克強又是一陣朗笑,「回來再慢慢說吧。」
「……是。」
幣斷電話後,羅恩瞳有些惘然,坐在床畔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