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來應徵保母也有這樣的人啊。
「答題的速度說不定也很快。」好奇的目光同時調向楚懷宇,意欲探看他的反應。
他只是挑挑眉,唇角淡揚,似笑非笑,「我不認為她可以通過筆試。」語畢,他低頭望了一眼外套上明顯的污漬,劍眉一蹙,索性月兌了下來。
★★★
可她通過了。而且,還是筆試成績最高的一位。
單白芷是二十一個應試者中,少數幾個通過筆試的其中一位。在大部分女人捧著紅圈點點的試卷黯然離去後,她首先被召進他的私人辦公室。
「你好,我是單白芷。」一進門,她便精神飽滿地朝坐在辦公桌後的男人打招乎。
「請坐,單小姐。」他揚起臉。
老天!是那個男人。
她呆了,「你、你、你就是——」見她『你』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冷冷地撤嘴,「是的,我就是楚懷宇,也就是剛剛被你潑了一身咖啡的人。」
「啊。」她神色尷尬,「對不起,楚先生,我剛剛不是有意——」凌銳的眸光阻止了她的道歉,他比個手勢要她坐下,「你有十五分鐘的時間。」修長的手指按下計時器。
單白芷坐下,近乎著迷地看著那應該用來輕撫琴鍵的手指。他是個律師不是嗎?為什麼手指這麼修長、這麼好看?「單小姐,你在發呆嗎?」不悅的嗓音喚回她的思緒,她驀地一凜神志,下意識地抬手推了推黑色鏡架,揚起容顏。
清澈的瞳眸映入他的臉,教她又是一陣失神。現在律師都長得這麼斯文俊帥嗎?跟她印象中那種腦滿腸肥、錙銖必較的嘴臉似乎大不相同。
「你還有十四分四十五秒。」楚懷宇瞪她一眼。
包正,他的確錙銖必較,至少對時間是如此。
她從不知道有人連進行面試都要計時的。她邊想,邊看他右手迅速翻過一疊以透明文件夾裝訂好的文件。那是她的履歷表、大學成績單,以及健康檢查紀錄。
說實在的,她搞不懂為什麼應徵保母還要準備這些資料?「因為我不希望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當我兒子的保母。」彷佛看透她的思緒,楚懷宇淡淡開口。
她愣了一下,卻沒有被他嚴凜的神情嚇退,「那……成績單呢?」
「因為我不希望我兒子天天跟一個笨蛋在一起。」他冷冷解釋,「你的成績單和筆試結果證明了你確實具有相當程度的學識。事實上,你是唯一沒有寫出讓人啼笑皆非答案的應試者。」而他大概也是這世上唯一能以寥寥幾道題,便將一干大學畢業生自尊撕碎的雇主吧。她暗想。
「你答得很不錯。」他將試卷遞給她,「只錯了一題。」
「請舉出兩位國民樂派的音樂家。」她復述題目,微微苦笑,「我一向沒什麼欣賞古典樂的天分,以前局中上音樂課時,同學都說我是天生的音痴。」
「音痴沒什麼不好。」
「嗄?」
「我並不欣賞擁有音樂天分的人。」地銳聲補充,一面翻閱她的健康檢查紀錄。
她怔怔望著他,「請問,為什麼需要健康檢查紀錄呢?」他給了她一記「你是白痴嗎」的凌厲眼神。
「當然,因為你不希望我帶你兒子上床時,把某些病傳染給他。」她諷刺地低喃,可話一出口,便忍不住咬住自己的舌尖。
她在做什麼?譏諷面試自己的未來老板?老天!她可是來「哀求」他給她一份工作的。她連忙扯出一抹笑,希望藉著天真燦爛的笑容掩飾自己方才的失態。
望著她的笑容,隱在鏡片後的黑眸似乎掠過一絲興味。
「單小姐還在念書?」他問,閑閑啜了一口秘書剛送上的咖啡。
「是的,社會教育研究所。」
「有時間工作嗎?這份工作雖然不要求你全天候待命,可也要花不少時間。」
「請你放心,楚先生,這學期我只剩三個學分,是星期三早上的課,雖然還有論文要寫,不過時間可以自由調配,不會耽誤工作的。」她小心翼翼地回答。
「為什麼來應徵這份工作?」嗄?為什麼?交疊在膝部的雙手握緊,單白芷揚起眸,強迫自己展露熱情的微笑,「因為我喜歡孩子。我從初中就開始擔任鄰居家小孩的保母,在研究所也選修很多兒童心理課程,我相信自己能勝任這份工作。」听完她的回答,他沒有立刻開口,湛幽的黑眸凝望她數秒,像在評估些什麼。
「單小姐,你打算把我兒子當成心理研究的對象嗎?」她的心漏跳一拍,「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說你選修很多兒童心理課程,你對兒童心理有興趣吧?」
「是的。」
「是不是因為這樣,你才來應徵這份工作?」他一針見血地問。
「不,不是的!你誤會了,我沒有--」沒等她說完,他又問︰「你的論文題目是什麼?」論文題目?她一怔。
這個男人果然很精明,怪不得年紀輕輕就成為名聞遐邇的大律師。
「我的論文主要研究……呃,家庭暴力與青少年叛逆行為的交互作用關系。」
「是嗎?很不錯的題目。你寫到哪里了?」
「剛剛做完文獻探討,正準備設計研究方法。」
「我了解了。」楚懷宇點點頭,瞥了一眼計時器,伸手將她面前的茶杯更推向她,「喝一口茶,單小姐。」
「嗄?」
「喝一口。你看來很緊張,前額都冒汗了。」是嗎?!她的緊張這麼明顯?她眨眨眼,迎向他似嘲非嘲的黑眸,不由自主地端起茶杯飲了一大口,然後展袖拭了拭前額的汗。
看見她慌亂的動作,那薄而好看的嘴角微微一扯。「準備好了嗎?」準備什麼啊?她愣然,卻仍點了點頭。
「現在問你三個問題。」
「請問。」
「第一,你為什麼穿成這樣來面試?」
「啊?」她低頭瞥了一眼自己的衣著——白色針織衫、牛仔褲、休間布鞋。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太隨便了嗎?」雙頰染上淡淡的紅霞,「不好意思,因為這樣的穿著比較方便,而且我是來應徵一份跟孩子相處的工作,應該不需要穿套裝吧?」
「嗯。」他頷首,沒有對她的答案多加評論,逕自丟出第二個問題,「說說你對單親家庭的看法。」
「呃,因為我本身也是在單親家庭長大的,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很多人以為單親家庭的孩子心理一定不健全,行為可能有偏差,我個人認為這只是以偏概全。」她直視他。
他回視她,半晌,淡淡一笑,「你的防御心很強,單小姐。」防御心?她怔然。
「第三個問題由我兒子來問你。」他兒子?還沒意會他話中的含義,一陣不情不願的跫音驟然響起。
她轉過頭,望向正從辦公室另一扇門走進來的小男孩,乍見之下,不禁屏住呼吸。這個約莫五、六歲大的孩子,五官實在太漂亮了,眉毛彎彎如天際新月,嘴唇紅潤若含苞玫瑰,整張臉看來宛如天使。
好清秀的孩子!她在心底暗暗喝采,只可惜那對與他父親相似的眼,正似笑非笑的睥睨著她。
她眨眨眼,望著孩子身上那套雖然小了好幾號、卻仍看得出是名牌的西裝他穿西裝,甚至還在領口處打了個漂亮的紅色領結!瞧瞧孩子,再瞥一眼同樣一身雅痞打扮的父親。不愧是父子,穿著一樣優雅,而她有預感,性格也一樣難纏。
「這是我兒子,楚翔飛。他剛剛參加完幼稚園面試。」幼稚園面試?什麼樣的幼稚園居然要孩子穿西裝、打領結去面試?不用說,肯定是那些非常有錢的人才上得起的貴族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