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找住在K棟XXX號的長原憫憫小姐,我是她的朋友,麻煩你通知她一聲。好嗎?」
薊正昊企圖用他迷人的親切笑容打動這位中年守衛。他講的中文帶有一點點北京腔,但口音不算太重,听起來極為好听。
中年守衛仔細打量著身材高大的薊正昊,看他一手還拄著拐杖,擔心這是不是一種障眼法,想降低他的戒心。
「你的腳受傷了?」他看不出真假,索性直截了當的問。
「是啊,差點斷了腿。幸好醫生的醫術高明,讓我的下半輩子不必只靠單腳行動。」他拉起褲管,給守衛看看他滿布傷痕的右腿。
幾道長長的縫合痕跡雖然不至于到嚇人的程度,卻也夠讓人吃驚的了。
「你開快車出車禍,還是遇到搶匪啦?」中年守衛開玩笑地問他。
「我在蒙古旅行時遇見八個搶匪,差點丟了一條命。他們個個身形跟我差不多,有的還比我壯一點,每個人手里拿著鞭子,往我身上鞭打……」結果薊正昊的回答卻讓守衛傻了眼。
「好可憐的遭遇,你能撿回一條小命,還真是好福氣。」听薊正昊敘述他在蒙古遇襲的經過,守衛不禁替他慶幸。
薊正昊和守衛又聊了一會兒,最後,守衛不曉得是同情他的遭遇,還是欣賞他爽朗健談的個性,竟然連詢問長原憫憫一聲都沒有,就直接讓他上樓。
「海先生,謝謝你啊,下回我帶一瓶好酒來送你。」才沒多久時間,薊正昊就已經跟守衛混熟了。
「不用啦,你太客氣了。」守衛還替他按了電梯,恭送他上樓。
來到長原憫憫的住處前,薊正昊撥了撥前額的黑發,嘴角微往上揚,抬起手按了一下電鈴。
屋內的長原憫憫正要上床睡覺,听見電鈴聲,愣住了。這麼晚了,有誰會來找她?
她在台灣沒有任何朋友,除了她的秘書之外,也沒有人知道她住在這兒啊!
盡避心里疑惑,她還是披上睡袍去應門。
「哪位?」隔著雕花鋁門,她問道。
「是我,薊正昊。」男性爽朗的嗓音在靜謐的走廊上回蕩著。
長原憫憫震住了——這久違的聲音像千軍萬馬一樣震撼了她的心。
她想也不想就將大門打開來,隔著一道玻璃門,薊正昊就站在外頭。
「嗨,憫憫,好久不見。」薊正昊挑高一道眉,臉上掛著熟悉的笑容,而他的打招呼方式依舊十分熱情。
一年多了,她和他整整有這麼長的時間沒見面。長原憫憫因為震驚而呆若木雞,完全無法回應他的招呼。
「憫憫,我可以進去坐一會兒嗎?我的腳不耐久站,再站下去可能又要回醫院去被醫生折磨了。」他霹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他的腿……長原憫憫遲疑了一下,目光從他略顯蒼白的俊臉往下移,看見他的右手拄著拐杖。
「拜托你,念在我傷勢未愈的情況下,讓我進去坐坐吧。」他雙手合十地要求著,神情有幾分似大男孩。
她的心感覺到一陣莫名的悸動,伸手將玻璃門打開來。
她側身讓他進門,他的步伐雖然有點跛,但速度並不太慢。
「謝啦,我就知道你會歡迎我。」他走進屋子里,在沙發前移開拐杖,舒服的坐了下去。
「你說錯了,我並不歡迎你。」將門關上,長原憫憫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讓一個無賴男人深夜進入她的住處。
這是個既危險又不明智的舉動,這樣的事只會發生在那種沒大腦的女人身上,而她可是個理智的女人。但是……她卻讓這種愚蠢的事發生了。
「你不歡迎我,那你為什麼讓我進屋?」薊正昊回頭看她,依舊是一臉笑意,並未因為長原憫憫的話而感到挫敗。
長原憫憫說不出話來,她也不知道為何要讓他進屋里來。
「沒關系,這不重要,反正歡不歡迎我都進來了。」他拍拍身旁的位置。「來,一起坐啊。」听他說話的口氣,像是這間屋子的主人似的。
長原憫憫站在大門前,沒有移動腳步。
「你這麼來我這里做什麼?」還拖著受傷的腿前來。
「我想見你啊!」他毫不隱瞞的直說。他的確是想念著她,從他遠赴蒙古旅行,到後來躺在病床上,一直到復原,這一年多來,他總會時常想起她。
長原憫憫愣住了,美麗的臉上有著不敢置信又怪異的表情。
看她呆呆的,沒有反應,薊正昊不禁搖頭失笑。他的話有這麼難以理解嗎?
不過話說回來,她連發呆的樣子都美極了。「憫憫,我很想念你,你呢?你想念我嗎?」
「……」她應該要否認的,但這一年多來她確實一直注意著他的消息,這教她如何回答?
「我知道你想念我。」他自己愉快地替她說出答案,臉上還掛著幸福的微笑。「是吧?」
長原憫憫真想踹他一腳。她沉著臉瞪著他看,薊正昊則自在大方地讓她瞧著。
看了他一會兒,她所得到的結論是,他厚顏無恥的個性絲毫沒變,身材卻比以往清瘦許多,是受傷生病的關系吧,他連皮膚都沒以前黑了。因此,他現在可以除去「黑猩猩」的名號,「厚臉皮」三個字比較適合他。
「薊先生深夜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為避免他繼續亂說話,她只好開口對付他。請他進屋是她一時失策,現在她要想辦法盡快把他轟出去。
「也沒什麼重要的事,我只是想來邀請你明晚一起共進晚餐。」他一臉期待地說。
「的確是件不重要的事。」她冷冷的回答澆熄了他熱切的期待。「很抱歉,明天晚上我恐怕抽不出空來。」毫不考慮地一口拒絕。
「明天沒空沒關系,那改後天好了。後天再沒空,就大後天……」他不屈不撓,大有「總有一天約到你」的決心。
長原憫憫美麗的臉龐布滿了黑線。
「我永遠沒空,薊先生請回吧。」她轉身走回門邊,打開門來打算送客。
「噯,憫憫,這麼晚了,你真的打算趕一個行動不方便的人走?你這麼做未免太狠心了吧?」俊臉旋即垮下,可憐的哀兵姿態又出現了。
「你能這麼晚來,就能這麼晚回去。」他的表情會讓人心軟,因此她別開臉不看他。
「好吧。既然你執意要趕我走,那我還是走吧,免得惹你不高興。」他吃力地從沙發起身,費力拿過拐杖撐住自己,步伐已失去進門時的矯健,變得蹣跚。
長原憫憫不說話,冷眼看著他。
「我還沒訂飯店呢!這一出去又不認識路,不曉得現在叫計程車方不方便?萬一沒車子坐的話,那我不就要撐著拐杖走路去找住的地方?唉……」邊走邊搖頭嘆氣以博取同情。他以極緩慢的速度走過她的身邊,步出屋外。
長原憫憫依舊凝著臉,在他終于滾出她的屋子時,作勢要將門關上。
薊正昊見哀兵政策無法打動她,便一不作、二不休的演出個摔跤戲碼。
「哇啊,我的腿……」他腿一軟,人滑向外頭走廊、摔倒在地上,拐杖卻飛進了屋子里。
「你……」一見到他在她面前摔跤,神情痛苦,長原憫憫完全不假思索的跑上前去,蹲下來扶住他。「你有沒有怎麼樣?」她流露出擔心的表情,臉色泛白。
「喔……我的腿有點痛,麻煩你扶我起來好嗎?」非常時期得用非常手段,薊正昊很卑鄙的裝出難以承受痛苦的樣子,把手伸出去給她。
「你還能走嗎?」她讓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讓他的身體挨著她,小心翼翼地將他從地上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