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抬高眼認真思索,未幾,傻笑了起來。「然後就那個漂亮的模特兒嘛,她好喜歡你耶,一直用她的胸部撞你,你都沒有發現喔?」
冷汗由額角滑下。「沒、沒有。」他不知道她會觀察得如此細微,足見她其實是很在乎他的吧?
「那就太可惜了。」她霍地淺淺嘆了口氣。「那麼漂亮的女人,我要是男生一定會追她。」
問題是,你是女人啊!海塵安翻翻白眼,暗自慶幸她沒有生錯性別。
「所以你就開始躲我?」難怪那天晚上說要送她回家,她一直推說不要,想必當時她的心里是很難受的吧?海塵安不禁心生懊悔。
「你怎麼知道我在躲你?」詫異地瞠大雙眸,到目前都還認為自己在作夢的元芯藍,毫無保留的一吐為快。「我以為我做得天衣無縫呢!」
這蠢女人!當真無可救藥!海塵安是又好氣又好笑,真想一巴掌把她打醒。
「嗯哼,那你這陣子都躲到哪里去了?」他深吸口氣,嘴角微微抽搐,將發癢的手掌緊緊握住,免得當真忍不住賞她一記鍋貼。
「沒有啊。」她的眼恍惚起來,看起來很是疲憊。「到處走、到處逛咩,不過我沒有亂花錢喔,我請了一個禮拜的假嘛,錢要省著用,不然沒菜錢就糟了。」
連「夢里」都會計較這個,真是儉樸成性。
海塵安憐惜地弓起指揉撫她的臉頰。這丫頭吃的苦夠多,若不是她這副樂天的性子,恐怕早被現實擊倒。
「也不錯,當成散步也是挺好的運動。」再幫她換掉額上變溫的毛巾,海塵安隨口問道︰「有發現什麼好玩的嗎?」
「沒什麼好玩的!」她皺皺鼻子,神情好生可愛。「偷偷告訴你喔,有一次我看到你和一個好漂亮的女人在市區喝咖啡……我沒有跟蹤你喔,是不小心經過看到的。」
她嘆了口氣,憂郁爬上小臉。
「你條件這麼好,偏偏我什麼都沒有,要錢沒錢、要美色沒美色,與其等你提出分手,不如我自己先逃開的好。」
吼~~這女人對他這麼沒信心?他像那種三心二意的男人嗎?
模特兒麗莎是自己黏上來的,至于那個一起喝咖啡的女人,是個作曲者,他之所以約會她,根本是在討論工作上的事項,全然沒有摻雜任何亂七八糟的情感,她誤會得莫名其妙!
「芯藍,你在吃醋。」他用的是肯定句。
以往那些女人為他爭風吃醋,除了感到頭大和麻煩之外,他一點都不會高興;但她不同,她吃飛醋,是因為誤會他和其他女人亂搞,這讓他有種莫名的快感,只因這表示她在乎他。
是的,海戀戀說對了,他算是栽在這女人手上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像她這樣讓自己擔心,除了家人之外,她絕對是唯一的一個。
「我才沒有吃醋。」她皺起鼻子,無論如何都不承認,即使在夢里也一樣。「我只是看清現實,人還是要腳踏實地,別作一些不切實際的夢,那些都是假的、不真實的,到頭來受傷的還是……自己。」
沒來由的鼻頭一酸,壓抑許久的情緒驀然爆發,豆大的淚珠像潰堤的大水般涌出,她胡亂地用手撥開臉上氾濫的水珠,卻怎麼也撥不干淨。
「別哭,乖,別哭。」見她如此委屈的模樣,他好生心疼,卻笨拙得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平日哄騙女人的伎倆像憑空消失了似的,在他腦子里被Delete一干二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你難過,對不起。」
哭了好久,元芯藍慢慢止住奔放的淚水,她吸吸鼻子,俏皮地吐吐舌頭。
「不好意思捏,我真是愛哭鬼,連作夢都在哭。」她扯開嘴角想笑,卻不怎麼成功,不管她再怎麼努力,嘴角就是不由自主地下垂。「不過沒關系,等我們睡一覺起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反正是我夢到你嘛,你也未必夢見我,沒事、沒事!」
海塵安將頭抵住她的,與她鼻尖踫鼻尖。「不是作夢,芯藍,我們都是醒著的,不是作夢。」
元芯藍失神地凝著他的眼,額上及鼻尖的觸感是如此的真實,包括他擺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掌所傳遞而來的體溫──
她猛地彈跳起來,在毫無預警之下,兩顆頭近距離的踫撞在一起,疼痛感立刻讓她在瞬間清醒。
「你……不,我剛才說的都是夢話,你別、別當真……」她應該理直氣壯,但不知怎麼一回事,月兌口而出的口吻分外虛弱,半點說服力都沒有。
「不該當真的是你現在這句話。」他輕嘆口氣翻坐而起,伸手揉撫她的額。「你根本言不由衷。」
元芯藍下意識的將頭往後挪,明顯避開他的踫觸。
「我、這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里?」她的頭好痛,有點暈,當然包括剛才那一撞的後遺癥;她全然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像旅館的地方。
「這里是汽車旅館,衛宵樺那混蛋帶你來的。」他眯起眼,一點都不喜歡她滿身防備的樣子。「以你剛才的情況,並不適合帶你回家,我怕阿嬤會擔心,所以就近開了房間。」
在他停放車子的那個位置上當然也有一間空房,也就是他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在不適合帶她回家的此刻,他只得乘機利用這間空房。
反正一進汽車旅館大門就開始計費,不論使用與否,錢都得照付!
「衛宵樺?」她眨眨眼,殘留的淚液隨著她的長睫顫動。「我只是幫他慶生,他帶我來這種地方干麼?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海塵安翻翻白眼,耐著性子將桂姊的轉述,以及自己追逐衛宵樺車子的經過重覆一次,一字不漏的交代清楚。
「你是說……他想對我……」老天!她簡直不敢相信,看來頗為正直的衛宵樺,會做出這麼不入流的事。
「沒錯。」他沉痛地點頭,再次慶幸自己及時將她搶了回來。
「天殺的混蛋!」元芯藍跳下床,一副準備跟人拚命的樣子。「看我不宰了那王八蛋才怪!」
她才拉開腿跨出第一步,冷不防被一雙健臂由身後攫住她的腰肢,她甚至可以感覺到手臂的主人正微微的……顫抖?!
「塵安?」她不敢或動,以為自己過度暈眩產生錯覺。
「我不想失去你,芯藍。」坐在床沿,俊顏貼靠著她的背脊,海塵安決心面對自己的感情,以絕對虔誠的態度。「或許我一開始是為了勸你出道才纏著你,但後來的發展,完全跳月兌我所能掌控的範圍。
「我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不論你是生氣還是高興,我全部都喜歡。」他急著想解釋,想掏空她心里所有的疑慮。「沒有什麼群芳錄,沒有任何不得已,之所以跟你在一起,全是因為我……」他霍地頓住了,頓得很沒技巧。
遲遲等不到下文,元芯藍繃緊神經。「你?」
「我……」他加重手勁,將她摟進雙腿之間。「我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
這是求婚嗎?才停歇不久的淚,不爭氣地再度溢出眼眶。「一輩子是很長的時間。」
「嗯。」那當然,他們還有四十年、五十年,甚至六十年的時間可以恩愛,這是件多麼令人期待的事。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元芯藍低頭沉默許久,他的求婚的確很誘人,但是……「還是不要好了。」
「為什麼?」海塵安心口一擰,他閉了閉眼,撒嬌似的將下巴擱在她肩上。
「那麼多女人喜歡你,我對自己又沒啥信心,還是算了吧!」她也不想做這種決定啊,但她會怕,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