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浪龍戲鳳 第31頁

齊總管顯然不了解他的惡趣味,訥訥道︰「喜子公公的美,還真是少有……明月姑娘是晉女相貌。」

一句晉女相貌,就可以解釋這個女人的美貌有一定的程度。龍天運隨口道︰「那就讓她來侍候我吧,帶琴過來。都下去吧。」

喜子與齊總管安靜退出。

第7章(2)

龍天運轉身半開窗子。春天的夜風還是涼了些,黑色眼瞳眯起,漫不經心地輕聲自語著︰「自認前輩子是多妻多妾的大老爺,這輩子才會是這個性?固執、倔強?我有什麼不好,為什麼拒絕我?拒絕有我的孩子?」

若她有其他喜歡的人還能當理由,但她確實沒有。他可以感覺得出她是喜歡他的。那,問題在哪?

「……有十幾個姊妹,母親是正房,她排行十二。」跟金璧一般人家的家庭一樣,多子多福,也沒有什麼問題。

「……喜歡璧族。」不是喜歡金璧之後的璧人,而是之前的璧族。

到底是哪里有問題?

他隱隱覺得必須找出來,否則遲早馮無鹽會從他手里溜走。

……溜走?他盯著空蕩蕩的掌心,黑色眼眸微凝住。她敢!他要留誰在掌心里,誰就得留,包括馮無鹽。只有他不要人,沒有別人不要他的道理。他的自尊也不允許自己去強迫索討一個不給他臉的女人身子,那就冷著放,這世上萬沒有他委曲求全的人。

少年時曾想過無鹽女若是妖媚之輩,見面一刀便殺了︰若是有武力的女人,也要先下手為強︰偏偏是一個毫無威脅性的女人……

既然是毫無威脅性,又怎會溜走?他微地感到疑惑。

「在海上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麼……」確實有啊。看著她那雙明亮的笑眼,他都想立即回海上去了……她沒見過海吧?帶著她一塊走,她會很開心吧?

……帝毀?他似乎稍稍觸到了這充滿殺意的字背後所帶來的涵義。

「龍爺。」

龍天運不經心地往門口看去。門前正是一名女子。

女人背著光,隱約看得出抱著琴的窈窕身姿柔軟又動人,依身形明顯是寬袖衣裙,裙未垂地。

一縷漠漠的催情香氣,既陌生又熟悉,進人他的嗅覺里,讓他想起了那個瘋狂、極盡銷魂的夜晚。

藉著鐘憐扶持,馮無鹽一下馬車,立即對著鐘憐與充當車夫的燕奔道謝。

鐘憐見她心情真的好極,不由得暗松口氣。這陣子她一直想找個機會點一下馮無鹽,也許今晚就是個機會?

燕奔離去後,鐘憐正要陪馮無鹽回去,卻見馮無鹽站在原地不動。

馮無鹽安靜了片刻,像是下定決心,抬眼正視著鐘憐。「我跟龍天運之間不能懸而不決,明天他若方便,我想跟他談談。」

鐘憐聞言心里一喜,又仔細看她的表情,看不出所謂的「談」是要留還是走。她迎合道︰「明早我就去找喜子。喜子在,爺必在。姑娘,那今晚……」是不是該好好補眠,以最佳的容貌去面對陛下呢?

馮無鹽眼微微亮了,又是那一臉的期待。「今晚就等你拿工具來了,我在小廳等你。」

「……好。」

兩人要分頭而行,忽然遠處一陣琴音傳來,鐘憐月兌口叫道︰「啊。」

馮無鹽轉頭看她,留意到琴聲令鐘憐錯愕,而鐘憐很快地平靜下來,不再流露出大驚小敝,似是平常就會發生的事。

馮無鹽若有所思地往琴音那方向看去……龍天運的寢樓?深夜?誰在彈?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她想起來了。幼年時她娘親也听過這樣的琴聲,當時她就在一旁,琴聲來自她爹的房里,然後……她瞳眸微微一縮。

她听見鐘憐溫柔的聲音彷佛自遠處而來︰「姑娘,我去取了。」

馮無鹽應了一聲,樂音停止了,她試著無視,舉步要回小廳,走上一步便踉蹌一下。

馮無鹽沒有說話,轉頭對她抿著嘴笑了笑,掙月兌她的扶持,又走了幾步。有燈光自樂音那頭過來,近時彼此打了個照面,是齊總管與喜子。

齊總管先是怔了下,又恢復正常。倒是喜子吃了一驚,訝道︰「不是留過夜嗎?我就說那些石刻有什麼好看的,還不如去晉城大街玩呢。」

「嗯。」馮無鹽輕聲道︰「我先回去了。」語畢,也沒有等人回應,就自己走回去了。

鐘憐遲疑一會兒,轉頭跟齊總管說道︰「爺幾年前要你訂的雕版工具放在哪,帶我去取。」

齊總管與鐘憐離去後,喜子也要回去,他回頭看了眼馮無鹽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頭的燈籠,追上前去。

「馮姑娘,我送你回去吧,今晚雖有月光,但多盞燈引路也好。反正主子那里也不急于一時,藥可以晚點送去。」

馮無鹽頓了頓,繼續走著。

經過一間小院時,喜子看見兩個眼生的美貌婢女規規矩矩地站在那里候著,不由得低聲感慨︰「連婢女面龐身段都是上上之選,不看底子,只看外貌,都可以跟宮中女官一較長短了。」

馮無鹽沒有回應他。

喜子也知道這個主子看中的女人本性話不多,甚至在他眼里就是不討喜的,偏偏陛下喜歡,能怎樣呢「小心!」他及時拉住她胳膊,穩住她的身子。他正要說她是不是太累了,就看見她轉過頭來對他微笑道︰「多謝。」

頓時,喜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輕輕掙月兌他的力道,自己一個人走著。喜子面上流露出疑惑,眼見她就要消失在燈籠光芒的範圍,他連忙跟上去。

明明他一頭霧水,卻有頭皮發麻之感。「那個……馮姑娘,今天石刻看得還好吧?」

他斜斜窺去,可以清楚看見她柔順的黑發及腰,側臉在光芒下陰暗交錯,帶點晶瑩的蒙蒙碎光。他沒有看錯……

他听見輕輕一聲嗯,才意識到她回應他了。

他舌忝舌忝唇,思考著是哪里出問題了。思親?「馮姑娘是否需要寫信給家里人?改日我差人送出,以免他們擔心?」

這一次他等了許久,才又看見她側過頭朝他微笑。「不用,」頓了一下,像在壓抑喉口,再輕聲回著︰「尋了兩天找不到我,就不會再找了。何況,我也該回去了。」那聲調如涓涓細流,幾乎帶著幾分氣音。

喜子避開她回不回去的問題,同時下意識回避去看她。他總覺得,這時不要看或許比較好。「我以為馮姑娘是家中生計來源,他們應該心急如焚。」那頭嗯了一聲,又頓了半天,才回︰「是心急如焚。但是他們一向不願想太多。我的木刻版畫都收在家中,真的等不著我,生計若有了困難,他們會去賣掉版畫。當然,如果聰明點,可以用加印的方式。」

真是冷靜,他想。可是既然冷靜,為什麼突然會……「我當年會賣身,也是因為家中窮困,我親爹賣掉我的。這在金璧里也不少見,早就不是大晉朝末的民不聊生了,為何還有這種情形發生呢?那時我常這麼想著。」

喜子听見這話,輕吁一口氣。其實剛才話說出來就有點後悔了……只是看她這樣,就忍不住說一下自己過去的事。

「我們都困在其中,一時找不到出路。」她道。

他看去,由她側面的微彎嘴角看出她一直保持著同樣的笑容。

他又听見她道︰「你找到出路了嗎?」

喜子目光落在她衣襟上的濕意,低聲答道︰「好像有。跟著主子,是最好的出路。」

她又嗯了一聲。

喜子想起她說的那句「我們都困在其中」,難得起了同病相憐之感,安慰道︰「如今你跟著主子,也算是有好出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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