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那麼好猜嗎?」實在無法抗拒披薩的引誘,她拿起微涼的披薩,用力地咬了一大口。「那為什麼少韋看不出我的想法?」
輕聲一笑,他拉了張椅子坐下,順手再撈起一片披薩放在唇邊。「那是因為他沒有我了解你。」然後才動口咬下尚未走味的披薩。
「少來了,你什麼時候了解我了?」她嗤之以鼻,壓根兒認為他在說大話。
咽下口中的披薩,他才優雅地贊許。「嗯,好吃。」他可是個受過教育的人,雖然工作讓他看起來有些不修邊幅,但本質上,他仍是個有教養的人。「其實我也說不上來,不過猜上十次總會準確到八成以上,所以我當然算是了解你嘍──」
「有人這麼算的嗎?」祁淇嘴里含著食物,含糊不清地反駁,不曉得「了解」這種東西,可以用正確與否的或然率來界定。「你這叫硬掰,根本不能算真的了解!」
「是嗎?」他微哂,拿起保特瓶扭開瓶蓋。「那你又了解自己多少?」
「我當然了解我自己!」他說的是哪一國的外國話?全世界最了解她的人,當然非她自己莫屬,難道他不是這樣?「喂,去拿杯子啦!」她也好想喝飲料!
「干麼那麼麻煩?」率性地以瓶就口,他大大方方地啜飲瓶中飲料。
「啊!」她驚叫,整個人幾乎因為他的動作而由座位上跳起。「臭阿達!你怎麼這麼不衛生啦?人家也要喝欸,你休想一個人獨吞!」
好吧好吧,她承認自己先前的確是無恥地想獨享所有的披薩,但他更壞啊!再怎麼說,她也只是意念的成形,並沒有達到她設定的企圖;可是阿達實在壞透了!他竟然用嘴巴蓋住瓶口,那不就整瓶飲料全沾到他的口水了嗎?
簡直是土匪!在共用的食品上,硬是貼上屬于他的標貼,太惡霸了!
稍嫌困難地吞掉口中部分飲料,他怕自己動作再不快點,飲料會由嘴巴或鼻孔里噴出來。
將保特瓶往她手上塞,他「讓賢」總可以了吧?
「干麼啦!」惱火地不願接下那瓶仿佛會燙手的保特瓶,祁淇急忙吞掉剩下的披薩,再猛地撈了兩塊拿在手中,以防他再耍第二次的賤招!「都是你的口水了啦!你留著自己用就……唔!」
毫無預警地,他帶笑的唇湊了過來,餃住她叨叨不休的小嘴,讓她嘗嘗口中飲料的清涼,也順道品嘗她帶有披薩香味的馨香。
祁淇不敢置信地眨眼再眨眼,她是在指責他的不是欸,這個登徒子以為他在做什麼?
「接吻的時候,眼楮不要睜那麼大。」他的聲音帶點粗啞,可能是飲料喝得不夠多吧?「我會做噩夢。」
太過分了──連這種時候都要取笑她?!祁淇嘔極了,卻像個听話的小學生般閉上眼。
噢,他的吻真好,感覺好溫暖……
待他饜足了,才緩緩離開她略腫的紅唇,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這樣就沒問題了吧?」
「什麼?」她暈陶陶地來不及回到現實,一時間搞不懂他的語意。「什麼東西沒問題?」她茫然地反問。
「口水啊──」好笑地看著她的反應,他很難命令自己不更喜歡她一點。「你連我的吻都吃了,難道還怕那瓶被稀釋過的口水飲料?」
哇咧~~這家伙非得說得如此曖昧嗎?她頭昏腦脹地舉起保特瓶就灌,也顧不得什麼衛生不衛生的問題了;反正他都這麼說了,她干麼還虐待自己的喉嚨?
喝吧,喝光它!省得兩個人的口水在瓶子里傳過來又傳過去──太惡心了!
第八章
胡少韋並沒有改變心意,鐵了心決定離開這塊傷心地。隔天上午他就到「另類」向主管表明自願調職中美洲的決定,而且沒有任何轉圜余地地將剩下的年假一次請完,隨即率性地離開公司。
鮑司上層誤以為他想辭職了,不然干麼把年假全請光?偏偏他又提不出什麼特別的理由,這麼做簡直是蓄意嚇人嘛!
不過微詞歸微詞,有人自動請調總比隨便指派一個人去上任來得好,至少比較心甘情願些;因此,這個消息很快便外流了,迅速流竄于「另類傳播公司」里的每個角落。
「欸,听說企劃部那個胡先生,這回他又請調到中美洲了欸!」八卦流通站──廁所,此際正聚集著一群各部門集結而成的「長舌女集團」,吱吱喳喳地忙著爭取發言時間。
「咦?哪個胡先生吶?有這號人物嗎?」
「哎呀,你才剛來不到三個月,難怪你不知道企劃部有那麼個優質帥哥。他啊,可是剛由歐洲回來的呢!」
「就是嘛!哪個待超過一年以上的女職員,不知道企劃部胡先生的大名?哪個不是哈他哈得要死?」誘發無限遐想的話語,引來所有女人的嬌笑。
祁淇正坐在其中一間廁所的馬桶上,她其實已經方便完畢,但礙于門口的長舌女和她分屬不同「黨派」,所以她不好推門出去,界入別人八卦的流通。
老實說,她要敢這麼做就是白目了,她才不要因為這麼遜的原因被人賞白眼;何況她還是新上任的「另類」美少女,怎麼可以這麼丟人現眼呢?
「但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他由歐洲回來不到一個月,怎麼突然又申請外調?」
「可不是,我也正懷疑呢!如果真要這麼調來調去,不如就干脆在歐洲別回來了,何必多此一舉地飛過來又飛過去?這里頭一定有文章。」
一個女人說得頭頭是道,卻讓廁所里的祁淇冷汗直流。
那些女人的話題為何如此令人不安呢?害得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好蹲在馬桶上發呆,心中嘆息不斷。
怎麼辦?她們會不會猜到她就是罪魁禍首?或多或少在言辭間,不難听出她們在隱約間透出對胡少韋的傾慕之意,如果被發現她是造成胡少韋再次「出走」的主因,難保不會被那些女人指責她廁所里丟磚塊──引起公憤!
懊惱地垂下小臉,雙眼正好對上因蹲姿而展開,兩個膝蓋間、足下的馬桶,頓時令她有絲怔然,不禁感嘆人世間著實諸多諷刺。
此時的情境和她的心境還真是該死的吻合啊!
「或許他的志願就是當‘空中飛人’呢!」不知哪個天字輩的女人突發奇想,沒來由地飆出一句堪稱白痴的論調,頓時引來一陣不留情面的噓聲。
「呿,少來了,腳踏實地不是比較實在?誰喜歡在天上飛來飛去?」
「而且現在飛安這麼差,失事率特高,哪時要出事也說不得準,誰願意冒這種險?」
「就是嘛,少耍寶了。」
待噓聲梢有平息,先前那個女人囁嚅地開口了。「或許……或許他保了高額保險吶,我不介意幫他領那筆理賠,一點都不介意!」
祁淇一听,差點沒由馬桶上失足跌到馬桶里。哇拷!這麼狠毒的話都說得出口,這批娘子軍的黑心腸不可小覷!
眾家娘子軍又是一陣噓聲,然後伴雜著雜杳的腳步聲「蹬蹬蹬」地響起,之後便歸于平靜。
祁淇在馬桶上又蹲了三分鐘,在確定廁所里除了她之外,沒有另外的「生人」駐留,才有膽子從馬桶上跳下來,心情低落地推門而出,緩緩地走到洗手台前。
看著自己在鏡中映照出來的憂愁小臉,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個邪惡的壞女巫,竟無情地將胡少韋這麼好的一個人,給逼出他所熟悉的生活圈。
可是感情的事要怎麼說?明知道不可能再有進一步發展的朋友,就算她肯昧著良心接受胡少韋妤了,那阿達怎麼辦?她豈不是又因而辜負了阿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