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午後,一大一小的身影追逐在無人的沙灘,久久、久久,直到夕陽落人遙遠的地平線,兩人才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家。
第八章
苞何佑緯交往後的每一天,房蔌築都過得好快樂。她從不知道人生是這麼美妙的旅程,生活可以是這麼輕松自在、愜意歡笑地度過,不僅將她陰暗岑寂的心靈全拉到陽光底下,更讓她貪婪地吸收每一天幸福的空氣。
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發現她的轉變,她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話也變多了,不再是顆悶葫蘆,敲了半天都不響;肌膚變得光澤細膩、臉色紅潤,見了人就笑,似乎比以往更為開朗親切……總歸一句話——她、變、漂、亮、了。不知下覺中,她成了眾多男士們目光追逐的焦點而渾然未覺,只是單純滿足地守著自己愛情的小小天地,滿心歡喜。
在何佑緯不當班的時候,醫院里常可以看見何佑緯和房蔌築如影隨形;因此在極短的時間里,大家都知道那對璧人正在交往的消息,許多年輕男女的心因而破碎了。
女人,為的是俊朗的何佑緯醫師,畢竟他是少數不見大肚腩和光禿額頂的醫師級人物,這麼早就被訂了標簽,可惜啊!男人,則是為了驚鴻一瞥的房蔌築;好不容易看清了她的美麗,已是名花有主,在感嘆慢了一拍之際,不免也欽羨何醫師的長手長腳的確有其過人之處,聰明地在眾人還兩眼昏花之時,早一步擒獲美人芳心。然而事實上,其中過程之戲劇化,唯有男女主角兩造心知肚明。
「欽,你們不覺得何醫師太過分了嗎?每天纏著我們的蔌築姊不放。」一群孩子每天看著那兩只愛情鳥如影隨形,剛開始還覺得有趣,久了,就無聊得令他們想打呵欠了;終于有人受不了,在孩子國里提出抗議。
「蔌築姊姊不是我們的,她已經,變節’了。」出言的是仔仔他忘不了何棺緯那天給他的恥辱,他竟然在他們面前對蔌築姊姊「亂來」,實在……實……太可恥了!
「什麼叫‘變節’?」臉色顯得比以往稍微紅潤些的小嫻,眨巴著眼天真問道。
「就是‘變成一節一節’的意思,像蓮藕那樣。」有邊念邊,無邊念中間,中國字大概就是用這種模式演繹,八九不離十;小賢自以為是地解釋道。
「亂講!關蓮藕什麼事?」仔仔生氣地與早《一下
他的頭。「才不是什麼一節一節的呢!是從‘我們的’變成‘何醫師的’,這樣你懂不懂!笨死了。」
小賢被揍得莫名其妙,兩眼跳出斗大的問號。「什麼?」到底是什麼東西變成何醫師的,他怎麼都沒發現?
「蔌築姊姊啦!」小嫻懂了,她指了指前方大樹下相互倚偎的兩個大人。「仔仔是說,她變成‘何醫師的姊姊’了。」
「不是啦!」仔仔氣得跳腳,受不了國文程度差到極點的小賢和小嫻。「你們兩個果然是……是、呃,物……物、物以類聚廣他支吾半天,總算擠出尚稱正確的成語。
「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啊。」老跟在仔仔身後的男孩A怯怯地發表意見。「何醫師每次都會帶糖果來給我們吃,我覺得……好好吃喔——」
「對啊,仔仔,你不是也有吃!」而且吃得又快又多,他們都趕不上;女孩B也搭腔了。「我還看到你在口袋里偷藏了一個呢。」
「我、我想等我妹妹來,再、再給她吃嘛!」他有正當理由,絕不是貪吃!
「沒關系,我這里也還有兩個。」小嫻天真地自己招供,由病服的口袋里掏出兩顆包裝漂亮的糖果。「你們看。」
「嘿嘿……我也有。」
「我也是。」
「原來大家都偷偷藏了幾顆,我們真有默契。」孩子們紛紛將「贓物」掏出口袋,頓時笑鬧成一團。
「不是糖果的問題!」仔仔氣急敗壞地直跳腳。「我們討論的是蔌築姊姊,跟糖果一點關系都投有!尸
孩子們安靜了下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好一會兒都不敢再發表意見。
「別生氣啊,仔仔。」小嫻拆了一顆糖放進嘴里,再拆掉剩下的唯一一顆糖,不由分說地塞進仔仔嘴里。
「吃顆甜甜的糖就不氣了喔?」她笑著哄道。
「才怪!」仔仔咕噥了聲,卻舍不得吐掉口中的糖。「氣死人了!」
「我覺得有何醫師在,是件很好的事啊!,,小甜甜地笑了,就像她口中的糖一樣甜。「你不覺得蔌築姊姊變得更漂亮了、也更常笑了,這樣的蔌築姊姊很好,我很喜歡喏。」
「也對,比起以前都看不到眼楮時好多了。」男孩A附議。
「現在的蔌築姊姊好愛笑,笑起來好可愛,每次我看到她笑,都會忍不住苞著笑耶。」女孩B也投贊成票。小賢搔著頭,小聲問道︰「快樂才會笑,那是不是說現在的蔌築姊姊很快樂?」
「應該是吧。」小看了眼房蔌築的背影,眼楮眯成一條弧線。「我就是覺得,蔌築姊姊和何醫師在一起的時候最漂亮。」
仔仔安靜地看向房蔌築,小小的嘴角往兩邊垂下。雖然不想承認,但小嫻說的沒錯,蔌築姊姊真的很漂亮,尤其跟何醫師在一起的時候……好吧,那麼……那麼他就大發慈悲,「允許」他們兩個在一起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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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到這里。」台上病歷表,何佑緯起身拍拍微縐的醫師服。「有問題隨時來找我,沒有的話,兩個禮拜後見。」最後向病人叮囑一句,他踱回辦公桌坐下。
「還有病患嗎?」待病患離開診療室,他揉揉眉心,問著隨診的護土。
「沒有了。」將最後的工作輸入電腦,小護士關上電源。「對了,剛才房小姐好像在找你。」
他陡地頓了下手,眉尖微微皺起。「什麼時候?」她從不到診療室找他,除了她之前來問診的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嗎?
「十分鐘之前吧?」小護士也不記得正確時間,只能抓個大概。「要不要我去看看她還在不在外面?」她問。
「不用了。」看看時間,也到了下班時刻,他起身月兌掉白色制服掛到椅背。「這里就麻煩你了。」原本就打算下了班去找她,既然她有事找來了,現在換他去找人快些。
「沒問題。」哎,好可惜啊!近水樓台都撈不到月,她死心了。
何佑緯走出診療室,出了走廊才轉個彎,就看到牆角蹲著一個女人,她靠著牆,抖瑟的肩看似在哭;他頓住腳步,隨後走了過去。
「小姐!」他在女人身邊蹲下,還來不及問及理由,便發現她是自己在找的人。蔌築怎麼了,怎麼哭了?」還是蹲著哭,看起來有麻煩了。
「佑維……」抬起頭,看到熟悉的俊臉,房荻築的淚掉的更凶了。「我好怕、我好怕啊——」
「你這樣說不清楚,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談好不好?」不是頭一回見她掉眼淚,卻每回都讓他心悶難受;拉起她往院外走,他決定先搞清楚她哭泣的原因礙于她這麼在公共場合哭哭啼啼的實在不好看,算了算離醫院最近且較私人的地方就唯有他家,所以七轉八拐,他又將她帶回家去。呆坐在沙發上,待她哭個痛快並情緒稍緩,他發現竟不知不覺過了將近半個鐘頭,她也真夠會哭的了,嘆——
「好了,可以告訴我,你到底在怕什麼嗎?什麼事值得她哭得這麼傷心?他又沒背著她在外面亂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