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內心真正的感情是愛她、保護她。她不僅是他父親的天使,更是上天送給他最好的禮物。從他著迷地看著她的小臉那刻開始,就注定了他們此生分不開的命運,他不曉得自己為何要掙扎。
「其實猶疑的人不只是你,我自己也很彷徨。」不只他掙扎過,沈海貝也是。
「我一直在思考自己是真的愛你,還是一種盲目的習慣?畢竟我們在一起太久了,一時之間很難區別。」人的一生中大部分的時間都在思考,她也不例外。
「最後我說服自己這只是個習慣。」她幽然苦笑。「既然是習慣,當然可以改變;或者說,必須改變,因為這種習慣只會帶給我痛苦,沒有什麼好處。」
「海貝……」
「可是,該死的!」她忍不住啜泣。「當我親耳听你說出『我愛妳』三個字,我才發現,我戒不了這個習慣,我又開始動搖了。」
傾倒在魏昕磊的懷里,沈海貝放聲大哭。
「我是不是很沒用,磊哥?」她的哭泣中有深深的無奈。「嘴上說要獨立,其實心中還是渴望一座城堡。」
城堡里面有國王、有皇後,還有一大堆僕人。最重要的是,國王疼愛皇後,對她照顧得無微不至,天冷了加爐火,天熱了為她變出特大號的冰淇淋。凡是她愛的,他都想辦法做到,儼然是天地間最幸福的私人城堡。
「不只是妳沒用,我也沒有比妳堅強多少。」听了她的話以後,魏昕磊微笑回道。「我一樣渴望那座城堡,一樣希望我的皇後陪在我身邊,畢竟那是我親手為妳打造的城堡。」
他們都沒有忘記,童年時許下的承諾;沒有忘記,那年的海灘是多麼美麗,陽光是多麼耀眼,一如他們合力堆出來的城堡……
「看,城堡快堆好了!」十歲大的魏昕磊,帶著一臉得意的表情,跟沈海貝炫耀。
「真的耶!」六歲大的沈海貝睜大眼楮,看著高高矗立的沙堡,總覺得小磊哥哥好厲害,可以去比賽了。
「我打算明年報名參加沙雕比賽。」他的確有這個想法。「我已經跟Jeff他們約好報名少年組,不久以後就會開始練習。」定要為他們這些華人子弟爭一口氣才行。
「小磊哥哥一定會得冠軍的。」她對他充滿信心。
「嗯,我一定會把冠軍獎杯抱回家。」魏昕磊對自己也相當有自信,認為一定沒有問題。
沈海貝甜美的笑一笑,嘴角上的梨渦在陽光的照耀下更為明顯,笑容更加出色。
「妳想要什麼?」看著即將成型的沙堡,魏昕磊隨口問道。「是要煙囪呢,還是要電梯?我幫妳做。」煙囪方便讓聖誕老公公進出,有了電梯以後就不必爬樓梯爬得那麼辛苦,都是不錯的選擇。
「我兩樣都要!」她想要聖誕老公公,也不想爬樓梯。「我還要壁爐,還要蕩秋千,還要用來儲存冰淇淋的冰庫和種一大堆草莓,那樣我就可以每天吃草莓冰淇淋了。」
「妳真貪心。」魏昕磊聞言瞪大眼楮。「做那麼多東西要花很多時間耶,而且我也不知道草莓園要怎麼做,沙子做不出來。」
「我不管啦,你自己說要幫我做的,你不能黃牛。」一听見他不幫她做了,沈海貝開始嗚咽。
「好啦好啦,妳別哭,我做就是。」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海貝哭,只得硬著頭皮堆草莓園。
沈海貝反正也沒去過草莓園,他怎麼堆,她都相信草莓園真的就是那個樣子,不久城堡上方就放滿了一顆顆特制草莓。
「長大以後,我也要建一座像這樣的城堡給我的新娘住。」魏昕磊堆出興趣來了,邊做草莓邊興奮的嚷嚷。
「哦?」她兩眼一直盯著長滿了草莓的城堡,不太注意他說什麼,和話中的意思。
「嗯。」魏昕磊認真的點頭。「我以後幫我新娘建的城堡就像這個樣子,有國王、有皇後,還有一大堆僕人。」
「哇!」听起來很不得了,還有呢?
「然後我的城堡里面一定有電梯、有蕩秋千,還有……」他聳肩。「我想不出來了,反正大概就是這樣。」
「會有草莓園嗎?」當他的新娘真好,什麼都不缺。
「妳想要嗎?」這簡單,又不難做到。
「想要!」她好興奮。「我喜歡草莓,也喜歡吃草莓冰淇淋!」
「我倒比較喜歡壁爐。」可以一起趴在前面看書,魏昕磊聳肩。
「冬天還可以生火。」夏天吃冰淇淋,冬天烤火,好棒哦!沈海貝興奮的補充。
「我們可以一面烤火,一面吃冰淇淋,味道一定很棒。」他有更好的主意。
「而且還可以看書!」沈海貝很貪心,什麼都要,魏昕磊也承諾他每一樣都會做到。
「沒問題,全看我的。」他一定會建造出一座她理想中的城堡。
「磊哥好棒。」耶,萬歲。「……不過,你的城堡要給誰住啊?」她突然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給我的新娘。」真是,都沒仔細听他的話嗎?他都說過好幾次了。
「你的新娘是誰啊?」她知道他建好的城堡是要給他的新娘住,她疑問的是人選。
「是妳啊!」魏昕磊奇怪地看著她,覺得她的問題很好笑,他們以後是要結婚的人,新娘子當然是她。
「真的嗎?」听見他這麼說,沈海貝的小臉都亮起來了。「那你剛剛說過的話,都不能賴皮哦!」一定要做到。「我的城堡里面一定要有國王、皇後、一大堆僕人,還要吃特大號的草莓冰淇淋……」
幼年時的童言童語,跨越時空,來到二十年後,回蕩在他們的耳際。
此時在他們眼前的,不是童年時堆砌的沙堡,而是魏昕磊的個人公寓,像座山一般的矗立,同時將他們壓得透不過氣。
「對不起……」真正壓住她的是他的驕傲及怒氣。「是我不對,我不該忘了承諾。」他承諾要建城堡保護她,要當她的國王,到頭來卻成了囚禁她的獄卒,他真該死。
「你還答應過要把那座城堡建得很牢固,因為是我要住的。」他或許被驕傲及怒氣阻斷了記憶,她卻從沒忘記,每一句話都牢記在心底。
魏昕磊無話可說,只能緊緊抱住她。他無知的舉動不但傷害了她,也使自己變成一個傻瓜,實在沒有權利多說什麼。
「你怎能如此對我?怎麼能……」沈海貝嘴巴上說不能原諒,但實際上已經原諒了魏昕磊,她還倚偎在他的懷里,就是最好的證明。
風掃過溫哥華的街頭,吹冷了他們的面頰,卻也帶走了他們的眼淚。
也許悲傷依舊,傷口無法很快復愈,但至少是一個開始。
第九章
鵝黃色的燈光,從公寓的窗戶透出來。
由于還不到冬天,魏昕磊和沈海貝兩人只能窩在沙發,面對空無一物的壁爐緬懷童年時的誓言,也許有些牽強,但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
他們都有共識要一步一步來,畢竟一路走來,有太多的誤解和傷害,無法說忘就忘。但也因為在一起的時間夠長,他們消除歧見的速度也比一般的戀人快,但無論如何,這都需要時間,他們不急。
「妳的眼楮,真的完全沒有復愈的機會嗎?」相較于他們的感情,比較讓魏昕磊著急的反而是沈海貝的生理狀況。
「有啊,百分之三十的機率,就看我敢不敢賭。」沈海貝輕松的態度,好像眼楮不是她自己的,看得魏昕磊好想K她。
「又不是在玩俄羅斯輪盤,還賭博哩!」她話雖說得輕松,但他知道,這件事情本來就像賭博,需要好好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