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嗎?」他不確定的看著自己所站的位置。「只要在這個地方擺一個大水缸,就能改變原先的風水?」
「當然了!」多疑的家伙。「風水學是很玄的,你到底信不信?」
崔紅豆脹紅著一張小臉問衣冠勤,分不清是心虛或是當真的硬要他點頭。
他點頭。因為除了相信之外,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解釋為什麼酒肆經她換了一個招幌之後生意立即大好,他需要她這股神奇的力量。
「我信。」他硬聲道。「就听你的意思,我明天就請人買一個大水缸來。」
「好,就這麼說定。」崔紅豆興奮的笑開,轉身回避衣冠勤多疑的眼光。
明天就有好戲可看嘍!
帶笑的眼底浮現出惡作劇的光芒。
棒天雞未啼,衣冠勤就已經打點好一切,請人將崔紅豆說的那口「司馬光的水缸」給搬到昨天指定的地點。
「就放在這兒,等注滿水以後,你們就可以走了。」他吩咐運送水缸的工人,等他們把該做的事都做完,一人分給他們一兩銀子,讓工人高高興興的回家。
他抬頭看看天色,捕捉清晨第一道曙光,然後剪下自己少許的頭發投入水缸之中。根據崔紅豆的說法,如此一來,邪惡的地氣會因水的力量慢慢淨化成純掙的泉源,而地氣也會經由水缸中的頭發分辨主人的氣味,進而服從他。
對于這類神怪的說法,衣冠勤雖不是很了解,可為求速戰速決,他仍選擇照做,因為他沒有多余的時間再重找一塊地。
他深信不疑地照著崔紅豆的指示進行種種改造風水的事宜,絲毫沒有想到,她竟會借著這次機會惡整他,一直到事情越來越不對勁,他才發覺上當。
首先,當他做完她交代的一切,回到客棧的路上,便遇到了第一件怪事。
「你看,這金魚好漂亮呀,咱們快撈!」
街道的兩側,擺著各式各樣的攤子,其中最大的一攤是撈金魚的。
受到姑娘們成尖的嬌笑聲吸引,衣冠勤停下來俯看了攤位一眼。偌大的木箱中,有一大群金魚正游來游去,每一條都只有兩根手指這麼小。
他不在意地瞄了木箱一眼,正打算走過去的時候,一件奇怪的事情發生了,木箱里的金魚竟像受到什麼指使似地,一條一條接著跳起,把他和撈金魚的姑娘濺得渾身濕答答。
「唉呀,要死了,看我的衣服都濕了!」撈金魚的姑娘,絲毫不察有人在場的叫了起來,等她們回頭看到還有個無辜遭殃的帥哥在場,才驚訝的以手掩嘴。
「都是你,說話這麼粗魯,教人听見了多難為情……」姑娘們一面打量衣冠勤,一面後悔自個兒的行徑,深怕在他面前壞了形象。
衣冠勤只是用力甩甩袖子,冷淡地看了她們一眼,看得她們小鹿亂撞,亂緊張一把的。
敝事,莫非這些金魚都撞了邪不成?
原來他並不是在看那幾個姑娘,而是納悶那些金魚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無緣無故焦慮起來。
他聳聳肩,調回視線。或許這只是湊巧,沒什麼好值得懷疑的。
教那些姑娘極端失望地,衣冠勤連回頭看她們一眼都不曾,緊接著邁開腳步往他下榻的客棧走去。沿路上,他又經過了一些攤子,跨過幾條水溝,來到一座酒肆的門口。
「他女乃女乃的,你敢拿這種酒給大爺喝!」
隨著酒肆內傳出的一聲吆喝,酒肆內丟出一壇酸氣甚濃的酒,不偏不倚地砸在衣冠勤身上。
「對不起,公子。」酒肆的小二,一見砸到了人,馬上追出來道歉。「有客人鬧事,小的這就去拿塊干淨的布來,您等著。」話罷,小二匆匆忙忙地跑入店內拿了一條白色的抹布出來,拼命往他身上擦。
「不用了,我自己來。」他推開小二,低頭看胸前那一大片污漬,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
又是水,今天他怎麼跟水這麼有緣,像是犯沖似地無論他走到哪里都跟著他?
「對不起啊,公子,對不起。」或許是衣冠勤沉下來的臉色太可怕,小二頻頻道歉,衣冠勤只是寒著臉把抹布丟還給小二,理都不理,繼續走他的。
他早上才剛放了缸水,緊接著就遇上了一連串跟水有關的怪事,莫非崔紅豆在那缸水里動了什麼手腳?
鐵青著臉,一邊走一邊思考的衣冠勤不敢否定這個可能性,畢竟她不是出于自願,也不是甘心幫他忙,做手腳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那水缸是他親自買的,水也是他盯著讓人放的,理當不會出錯。
莫非是……
一抹思緒從他腦中掠過,好死不死地,他正跨過的木橋此時竟然斷裂。
「該死!」
衣冠勤萬萬沒想到,這座看起來頗為堅固的木橋,居然會毫無預警的說斷就斷,害他反應不及,砰一聲落入水中。
「咕嚕咕嚕……」
倒霉的他著實喝了不少水,幸好他從小就和水為伍,沒兩下就月兌離險境游回岸上,兩手抵住河岸喘息。
可惡……
他的手捏成拳狀。
可惡!
他的額頭冒出青筋。
一連串倒霉的事都發生在他身上,而且每件事都和水有關,崔紅豆一定在那水缸中動了什麼手腳,故意捉弄他。
利落地自水中躍起,衣冠勤寒著臉,渾身濕答答的走回客棧,跟小二交代了幾聲,然後又拖著同樣濕答答的身子,往崔紅豆的住處走去。
事實上,他猜對了。崔紅豆的確在那水缸里動了手腳,玄機就藏在那塊地底下。
當晚,她就看出他所站的是主「浮絡」的位置。
地氣和人體內部運行的氣血很像,只要氣血不順,人也會跟著生病,而那塊地本來就有病,而且病得不輕,道行不夠深的風水師根本治不了它。
她能不能治得了它,沒試過不知道。但她看出那塊地的「浮絡」就在衣冠勤站的地方,因為那地方的土質特別松軟,應該要填以碎石補強。可她偏不,為了給衣冠勤一個教訓,她故意叫他擺上水缸,注滿水,這無異是在破牆上鑿個洞,雪上加霜。
兩手高興地插在腰際哈哈大笑,在家笑得樂不可支的崔紅豆,滿腦子都是衣冠勤被水教訓的模樣。她敢打賭,從今天以後,他只要看到水就會怕,淮教他惹火她崔大姐,被水扁活該!
她笑得彎腰,眼淚都快掉下來,才笑到一半,就听見敲門的聲音。
「誰?」她一邊拭淚,一邊去開門,等她看見門口站著的人是誰時,瞬間忘了擦眼淚。
是衣冠勤。
「你……」她瞪著狼狽不堪的衣冠勤,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他看起來狼狽極了,全身滴著水,仿佛被水淹沒似的一直滴、一直滴,滴到她已經笑不出來。
「繼續笑啊,你怎麼不笑?」雙手分撐在門板上,衣冠勤彎腰低聲的詢問,沒有錯過開門前她臉上的笑容。
「我……」崔紅豆還是說不出話來。她是預想過他會被水扁,但沒想到竟會被扁得這麼厲害,他究竟是遭遇了什麼事?
「你……」她猛吞口水。「你怎麼了?」在整他之前,她並沒有想到這個方法會這麼靈。
「很驚訝嗎?你應該看得出來。」衣冠勤露出一個她沒見過的笑容,看得她渾身都不對勁。
「發、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全身都是水?」崔紅豆實在很想落跑,可她剛想關門,立刻又被他用力把門扳開。
「你一面問我發生了什麼事,一面又想關門,意思未免太明顯了吧!」他干脆把門撞開。「你問我發生了什麼事,我倒想先問問你,你做了什麼?」衣冠勤命人把水缸抬進來,一個可容納兩個人的大水缸立即出現在崔紅豆眼前,里面注滿了水,還有……衣冠勤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