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你應該娶汪秀雅,那樣對你比較好。」她很感動他這麼愛她,但又怕汪家會對他不利。
「別說傻話。」他討厭她這麼沒自信。「什麼對我最好我自己知道,都怪我最近太忙沒空陪你,你才會胡思亂想。」
衣冠勤拍拍她的背,要她別多想了,而後翻身睡覺。
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崔紅豆懷疑自己還能瞞多久,那日她師兄的威脅言語猶在耳邊,教她難以成眠。
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顧,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
這句話,有如詛咒一樣地在她心頭盤旋不去,更糟的是,到現在她還沒找到解除詛咒的方法,破不了她師兄布的局。
到時候你一定會來求我。
她亦想起了她師兄的自信,內心更為慌亂。
不會的,不會的!她一定會找到破水漱穴的方法,絕對不會像她師兄說的那樣去求他。
帶著極度不安的心情,她由背後緊緊抱住衣冠勤,勉強自己入睡
上元節的夜晚,家家戶戶燈火通明,或是懸掛簡單的紙燈籠,或是掛上豪華鏤空的木燈籠,每一戶人家莫不使出渾身解數點綴門面,讓金陵的夜晚更顯美麗。
「快點,燈會就要開始了,晚一點就要人擠人了。」穿著紛色的外袍,打扮得像個新娘子一樣漂亮,崔紅豆小巧的臉龐上淨是興奮,猛催衣冠勤動作快一點。
「急什麼?」衣冠勤一面替她披上皮裘,一面抱怨。「那此燈又不會跑,晚一點去還是看得到。」
「是看得到,可是會很擠。」她一直催他。「我不想到了現場才發現自己擠不進去,所以還是快一點吧!」金陵燈會遠近馳名,她可不想錯過。由于她臉上的表情是這麼興奮,衣冠勤只好加快他的動作,只是他們倆都沒想到,才剛打開大門,一群穿著衙門制服的捕快便沖進來,不由分說的沖向衣冠勤。
「把他抓起來,帶回衙門候審!」
衣冠勤和崔紅豆當場呆住,他們沒有犯罪,憑什麼抓他?
「等、等一等!」眼看著他就要被架走,崔紅豆及時回神。「他究竟犯了什麼罪,為什麼要抓他?」老天啊,莫非這是汪少卿的主意?
「他賣假藥。」捕快中有人回答。「他剛靠岸的船只之中,發現了一批來歷不明的藥材,經醫館檢驗,那些藥材都是不具療效的普通雜草,可是他卻魚目混珠,將它們賣給城北的郎中,所以我們才來抓人。」
捕快說得頭頭是道,引來衣冠勤強烈反駁。
「我沒有賣假藥,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可能是有人在陷害他。「是不是誤會,先押回衙們再說,走!」
不待衣冠勤做出更激烈的反抗,好幾個捕快同時動手把他拖走,崔紅豆連喊他都來不及,只能呆呆的看著他的背影。
他賣假藥……他賣假藥……這怎麼可能?他或許買空賣空,但從不拿假貨騙人,不然他的生意不會越做越大,直至今日的規模。
這麼說,是有人故意陷害他嘍?
崔紅豆的腦海里第一個想到她師兄,卻又懷疑他沒那麼大本事。
現在衣冠勤只是事業不順,天曉得往後他還會遇上什麼?
她師兄的本事可能無法大到安排人嫁禍,但如果再加上汪少卿就有可能了,否則他不會無端幫汪少卿移墓,一定有好處可拿。
我喜歡你。
他的好處就是她,他說過想得到她。
你一定會來求我。
當時他的語氣好得意,因為他早算準一定會有這事發生,只是在等待時機。她輸了。
崔紅豆掩面哭泣。她輸得如此徹底,連帶也拖累了她最愛的人,如今她除了求他別無他法,只能放手一搏了。
即便她已經下定決心懇求她師兄,可在臨行之前,她還是決定先去相思那邊轉一圈,看看她有沒有辦法。
結論是,相思也沒轍。這件案子府尹大人下令她不可以插手,但她告訴紅豆,她會請綺羅寫好訴狀,她再偷偷帶去京城交給首輔大人,上回勘合的事他幫了一次忙,應該不介意再幫一次才對。
相思很樂觀的拍拍她的肩膀,告訴她不必擔心,可崔紅豆卻無法和她一樣樂觀,如果連相思都幫不了忙了,還有誰能幫她?
結果,她決定去求她師兄,請他帶她去獄中探監。
「沒問題,我帶你去。」令她感到十分驚訝的是,她師兄竟爽快的應許。相思幫不了她的忙,她師兄不是官府的人卻可以。想來諷刺,可現實就是如此,誰叫他們得罪的是大理寺的少卿,而她師兄目前又是他身邊的大紅人呢?
就這樣,崔紅豆和她師兄一起去探監。監獄內骯髒無比,到處傳來犯人的申吟聲,听得她的心都寒了起來。
不曉得冠勤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受盡煎熬?
她一面祈禱他仍舊完好如初,一面努力尋找他的影子……終于,她看見了他,且眼淚忍不住撲簌簌地掉出來。
「冠、冠勤!」她沖到他的面前蹲下,隔著圓粗的木條撫模他的臉。她的愛人臉上都是傷痕,不難想像他的身體一定更多。
「紅豆?」衣冠勤張開被打腫的眼楮,試著從細縫中分辨她的影子。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她哭得柔腸寸斷。「要是我早一點答應……要是我早一點答應,你就不會被關了。」明明就斗不過人家,還要硬撐。
「你胡說些什麼,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他握住她的手搖頭。「是我自己得罪汪少卿,與你無關……他怎麼會在這里?」
衣冠勤這時終于發現站在不遠處的男子--崔紅豆的師兄。
「是他帶我來的。」她深吸一口氣回道。「相思被勒令必須遠離牢房,我沒辦法,只好找他。」
「可是他並非官府的人,怎麼可以帶你進來?」衣冠勤十分疑惑,漸漸感到不對勁。
「因為,他現在是汪少卿最看重的人。」眼看著瞞不住了,崔紅豆只好照實說。「有一件事我沒告訴你,我幫你找的那個‘鯉魚龍穴’,現在正被汪少卿托我師兄布的‘水漱格局’克住。原本我以為可以靠自己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才沒跟你說,沒想到我根本無法可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件又一件不幸的事發生在你身上。」
說穿了,是因為她自私。她怕他一旦知道她沒弄好他托付的事會不再喜歡她,因而一瞞再瞞,直到事情完全爆發為止。
「對不起,冠勤,對不起……」她沒資格乞求他的原諒,只能用淚水表達她的遺憾,衣冠勤卻已經呆了。
他最近所遇見的倒霉事,都是因為他父親的風水沒弄好,有這麼玄的事嗎?
「別哭了,紅豆,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自己的命運。「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是我福薄。」他曾听人說過,就算是再好的墓地,也要承受的人福分夠才行,他的福分顯然不夠。
「冠勤……」他越是體貼,她越是難受。
「我已經說了,別再哭,我不怪你。」他真的不希望她自責。「只是我不明白,你師兄為何要聯同汪少卿對付我,是因為錢嗎?」說這話的同時,他瞥了只相隔他們幾尺遠的男子一眼,換來一個同樣銳利的跟神。
「不是。」若為了錢還好辦。「是因為我。」
「你?」衣冠勤不了解。
「嗯。」她苦笑。「他說他喜歡我,並用這件事來要脅我,只要我肯跟他離開金陵,他就會放你出去。」
「不,你不可以答應他!」她絕望的表情讓衣冠勤不由得慌了起來。
「我沒有別的選擇。」雖然相思已盡快趕去京城,但她怕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