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染 第27頁

「你怎麼知道?」夏染依言抬頭,他的推論還真準哪。

「我跟他認識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在想什麼,我最清楚。」他的想法其實不難猜,就是「捍衛土地」。他想籍她的口喊出他擁有她的事實,向大伙兒宣示他倆的關系。這就跟小孩子不願意把他的玩具借人玩一樣,充滿了自私無理的佔有。

是的,沁濤就像一個自私任性的小孩,而且非常的惡劣。

「你打算就這麼一直跟他耗下去嗎?」長長嘆了口氣。楊廷悠終于提出他憋了很久的問題,問得夏染措手不及。

「啊,你是指莫沁濤嗎?」她手忙腳亂,眼神到處亂飄,在在顯示出心虛。

「別跟我裝傻,你知道我正是在說他。」楊廷悠難得嚴厲。

「楊大哥,我——」

「不是我想對你凶,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們每日房事頻繁,極有可能懷孕,萬一懷孕了你怎麼辦,挺著一個大肚子在軍營到處亂晃?」他用一長串字句塞住她慌亂的解釋,問得她一愣一愣。

懷孕,她有可能懷孕嗎?如果她就像他說的那樣懷孕了,莫沁濤將如何對她?是會棄之不理,還是會欣然接受?

「夏染。」

不,是莫沁濤自己說要留下她的,他說過的話,一定算數。

「夏染——」

「他會娶我!」莫沁濤一定是這個意思。「如果我懷孕了,莫沁濤一定會娶我。」她相信他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想通。

她求救似的看著楊廷悠,仿佛在找一個支持她的盟友,楊廷悠雖然明知事情不可能如她想像中簡單,還是伸出援手,將一切關心強壓入心底。

「但願如此。」他微笑模模她的頭,心疼夏染這個愛幻想的小女人。愛情往往是盲目的,為此甘願冒險的人比比皆是,她不過是其中一份子里了,又何必對她太苛責呢?

「不說這個了,咱們來談點快樂的事,你曉得今天是乞巧節嗎?」

不忍見她憂愁,楊廷悠另闢話題,果然引來她截然不同的反應。

「乞巧節?!」夏染尖叫。「你是說今兒個已經七月初七了?」沒想到日子過得這麼快,她來唐營已有兩個月的時間。

「是呀,今天晚上就能看見牛郎織女在天上相會!」瞥見她碩大的笑容,楊廷悠就知道他找對話題了,女人都愛這套。

「時間真的過得好快哦。」夏染喟道。「我還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才在家里和姐妹們一起啃瓜果,結彩樓,忙著擺香案,沒想到一眨眼一年又過。」她突然想起過去羽夢館那些日子,總覺得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離她好遠,遠得不像她的真實經歷。

「可不是嗎。」他也和她有同樣感觸,想當初綁她來的時候她還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孩,現在已經是一個陷入情網的成熟女子。想來他還真罪孽呀,當初若抗令該有多好。

「對了!以前你在家的時候,家里可有什麼乞巧活動,要不要說出來听听?」他假裝有興趣的猛找話題,也好轉移她憂傷的情緒。

「當然有了。」她感激他的努力。「以前在家的時候,我們姐妹四人——不,是三個人,總愛對月穿針,或是投巧芽看巧影,看誰的手藝厲害。」秋繪往往是缺席的那一個,因為她只愛畫畫,對乞巧這類幼稚活動沒興趣。

「這樣啊。」楊廷悠抓抓頭。「听你這麼一說,好像沒有什麼我可以玩的游戲。」女孩子家的游戲還真無聊哪,光穿針孵豆芽能有什麼樂趣。

「誰說的,你可以幫我捉喜子啊!」她抗議。

「捉喜子干麼?」楊廷悠覺得莫名其妙,喜子是蜘蛛的一種,長得小小的,她沒事要他捉蟲子做啥?

「結網嘍。」她答。「這也是乞巧活動之一,我們習慣在七夕的晚上一人捉一只喜子放在小盒里,到了第二天再打開看誰的喜子網結得密或疏,誰的喜子結得最圓,結得最圓最密的那只喜子,就是勝利者。」說到這兒,她嘴角上忍不住綻放出笑意,對于羽夢館的思念,一下子全涌上來。

「那麼通常誰是勝利者?」楊廷悠相當好奇。

「大姐,她是京城里最好的織工。」提到這個。她不免泄氣,仿佛又回到那段樣樣不如人的日子。

「別垂頭喪氣了,我跟你比。」他自告奮勇,提起她的精神。

「你大姐是京城最好的織工、你當然比不上她。可我不是,我是個連針都不會拿的大老粗,你跟我比,鐵定不吃虧,如何?」

「好,就跟你比。」夏染開心極了,難得有人肯陪她玩女孩子家的游戲。

「那咱們趕緊抓喜子吧,天曉得這鬼地方有沒有這玩意兒。」楊廷悠二話不說蹲下來就開始找,正式宣告游戲開始。

于是,夏染也趕緊蹲下來一起加入找喜子的行列,兩個人一會兒跑東,一會兒跑西,找得好不熱鬧。

正當他們找得熱烈的當頭,夏染突然尖叫。

「楊大哥,你的腳下有一只!」沒想到這地方真有喜子。

楊廷悠被她這麼一叫,猛然縮腳,瞠大眼楮猛瞧。「在哪兒,我怎麼都沒看見?」

「在你的腳下啦!」可憐的喜子,一定被踩死了。

「胡說八道,哪來的喜子?」他仍是一頭霧水,根本看不到蜘蛛的影子。

「誰胡說八道了?你走開,我來捉!」害怕他們好不容易才找著的喜子就這麼一命嗚呼,夏染索性跳過去撲在地上,試圖阻止楊廷悠踩死他們游戲中的主角。

只不過沒想到,她的見義勇為不但教不到喜子,反而還害楊廷悠跌了個狗吃屎,吃了一鼻子灰。

「我的祖女乃女乃,你別這麼粗魯行不行?」楊廷悠被她撞得頭暈眼花,可夏染卻依然尖叫。

「在那里!你差點壓到它了,快起來!」她撞也就算了,還踢他。

「哪兒?到底在哪兒?」他發誓再也不過什麼見鬼的乞巧節,他都快被踢成太監了。

「就在這里,就在這里嘛!」她像撲蝶似地猛撲逃得飛快的小蜘蛛,已然昏厥的楊廷悠,終于在昏倒前看見逃生有術的喜子,連忙也飛撲過去。

他們四只手再加上喜子八只腳,合起來共十二只忙得不亦樂乎,瞬間只見喜子逃,四只手追,乒乒乓乓地揚起塵土。

「哈,這下子你跑不掉了吧!」他們倆異口同聲地說,四只手又極有默契的重疊,終于將喜子逼上絕路。

他們互看了一眼點點頭,打算一起活捉那只喜子的當頭,一個龐大的影子卻忽地出現在他們的眼前,轉動著後腳跟,將喜子活活踩死。

夏染愕然,不僅是因為他們花了好大心思才捕到的喜子就這麼命喪黃泉,同時也因為這影子的主人正拿一種恐怖的眼神看著他們。

踩死喜子的人竟是莫沁濤!

「你……你回來啦?」兩手還包在楊廷悠的掌中,身體不識趣的與他靠攏,夏染很難明確解釋他們為什麼會搞成這種狀況,只得硬著頭皮陪笑。

莫沁濤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儼然一副風雨欲來臨前的征兆。

夏染見狀立劾明白情形不妙,她最好趁他還沒有發作前站起來。

可惜,她的自知之明來得晚了些,在她還沒能完全站穩之前,莫沁濤早已打下第一道風雨。

「我看你好像玩得很愉快嘛!我出帳前交代你的話,你都記到哪里去了?」他的口氣寒磣,陰鷙的眼神像要將她凍結,讓她當場結巴。

「我……」夏染有些畏縮,她抗令是事實。

「是我慫恿她這麼做的,你別怪她。」楊廷悠看不過去跳出來說話,不管他下了什麼令都不該如此對待自己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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