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黑著臉,還是沒回答,黃梨江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你別走——」秦無量急了,月兌口道︰「黃梨江,我、我也可以!」
啥?黃梨江感覺有些不太妙地側過身來,怕誤解了他的意思,他又要發火抓狂。「你,可以什麼?」不太想問地問了。
「我不好男風,但若你是,那我也可以。」早知道太子會是那樣的人,還不如由他捷足先登,早在太學時,他就先下手為強了。懊惱啊。
黃梨江臉僵了僵。「很抱歉,可是我並不好男風。倘若你是,那我祝秦兄早日覓得你的彌子瑕,不奉陪了。」
彌子瑕,遠東古國,春秋時期衛國人,衛靈公男寵,曾與靈公分桃——
真不明白秦無量特地跑來告訴她這些事情做什麼!他好不好男風,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啊。
這世道是怎一回事?天地顛倒了麼?
不想、不想了。她已經夠煩惱了,不想再把這件事也往心上放。
「江公子有煩惱?」一道清朗的聲音暖聲詢問。
黃梨江猛灌下一杯酒,看著對面而坐、撫琴而彈的雲水鄉頭牌美人封南。
雖然已經見過多次,可每一回見到她,都還是忍不住覺得這個人好美,而且還美得毫不世俗,仿佛是天上謫仙;然而若是天仙,又怎會淪落在游藝場所里賣色?
雖隱約知道雲水鄉背景不單純,恐怕並非尋常的冶游之地。
這里重重樓閣之間隱密性極高,入夜後,有不少朝中大臣及要人常來此地應酬,要得到宮里某些秘而不宣的消息,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她懷疑真夜來此,或許正是為了這原因。
但封南確實是個令人心動的美人,同是女子,連她都覺怦然心動,更何況是男子?真夜可曾在此獵過煙粉?先前在宮里她說真夜仍是童身,但她其實並不肯定……
放下懷中七弦琴,封南款步走到穿著尋常儒衫的黃梨江身邊,善解人意的道︰「是說不出口的煩惱吧!才會讓一向不沾酒的公子你,接連喝了兩杯烈酒。」
骯中確實有把火在燒,可卻不是因為酒的緣故。黃梨江一把按住的封南的手,一時不察她的掌型比一般女子略大。她垂著眸,有些介意地問︰「那葉真公子常上你這兒來,你可曾私下安慰過他?」
封南揚唇一笑。「江公子可是嫉妒了?」
「如果是,又怎麼樣?」仗著酒意,黃梨江一把抱住封南,似想一親芳澤。如果真夜都可以對外聲稱他好男風,那她是否也可以說她好女風……哦,不行,「他」不是女子,「他」可是天朝才子黃梨江啊!
封南笑了笑,沒推開微醺的女公子,怕推開她,她會跌倒。暗忖稍早時已讓人去尋真夜來,算算時間,應該也快到了。
然而見黃梨江一臉苦惱,他又十分好奇到底出了什麼事,竟讓這位狀元郎來雲水鄉尋歡買醉,對一個名妓一吐胸中的苦悶之情。
埃南風化名「封南」,在此執業,不就是為了打探天朝所不傳的秘辛?他當然不會放過這機會。
「封南,你好美。葉真他吻過你麼?」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夜唯一吻過的人。
封南笑說︰「江公子問這話就掃興了。我們雲水鄉里的姑娘,自然不可能專屬于任何一個男子。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呀。公子只需知道,眼下我只伺候著公子一人,那就夠了。」
黃梨江摟著封南不肯松手。「你別敷衍我,快回答我的問題。」
封南又笑。「我這唇,吻一口,價十金;我這身,抱一次,價百金。若要過夜,一夜春宵價萬金,江公子可出得起這價錢?」
「我並非要——」
「既然如此,公子何需一再追問葉公子與封南之間的私事呢!」
她這話的意思是,真夜曾出過萬金買封南一夜麼?或者,還不止一夜?
「當然,」封南又道︰「我愛公子俊俏,倘若公子身家不夠豐厚,封南可以不收度資,只向公子討一樣小東西。」
「什麼……什麼東西?」
封南扶著黃梨江坐好,而後握著她手,緩緩為她卷起衣袖。
「公子這繩環十分精致,與時下盛京商人所販售的繩環略有不同,封南上回見了便十分喜愛,不知可否贈我?」
黃梨江看著手腕上的繩環,抿抿唇。「這是我隨身的東西,無法相贈。」
封南一臉可惜道︰「那要不,公子腰間這柄玉扇……」
也是真夜送她的。不見得是什麼珍貴的東西,但她仍然搖頭。
「我有十金,買你一吻。」她說。想吻吻看,真夜也許吻過的另一張唇,是否比她的還更甜蜜溫暖?
「公子真可愛。這繩環與扇子恐怕沒有十金的價值吧!」
她拿出腰間錦袋,里頭僅有十金,是她一個月的薪俸。她將錦袋放在小桌上。「這里是十金,封南,過來吻我。」
「這樣,公子會不會太吃虧?」感覺好像他才是該付錢的人。樓然若知道他佔一名女子便宜,恐怕不會饒他。
「談折扣未免市儈,就一個吻。」她站了起來,身量竟比封南還矮上一些。不過盛京女子身量大多高挑,那周適香比她稍矮是因為才十五歲。
腳步有些不穩,她趕緊拉著封南往一旁的大床坐去。
兩人雙雙跌進床鋪,黃梨江伸手撫了撫封南美唇,猶豫再猶豫,最後終于壯起膽子,低頭吻下——
「江公子,早知道你這麼饑渴,我就不帶你來雲水鄉了。」
一雙大手捉住她衣領,從後頭將她提起後,不知何時聞訊趕至的真夜,惱怒地瞪了封南一眼,隨即將心愛女子攔腰拖進自己懷里。
黃梨江掙開他懷抱。「放手,我付了錢。」
真夜挑眉,眼帶詢問。
封南已經從床鋪上坐起,正理著被扯亂的衣襟。「是啊,葉公子,江公子已付十金,我欠她一個吻。」
居然真付錢吻男人?!真夜火冒三丈地看著黃梨江,道︰「你好糊涂,這種吃虧的事也做!」
「哪有吃虧。」她不同意。付十金吻天朝當世名妓,哪里吃虧了?真夜能做的事,她也能!
「反正,不準你吻他!」真想親吻男人的話,眼前就有免費現成的,他卻沒見她這麼主動過。氣死!
「好不講理,封南又不是你一個人的,難道就準你吻?」說著,推開真夜,又要回身索吻。
真夜趕緊再把她捉回懷里,雙臂牢牢鎖著她,絲毫不在意兩個男子抱在一起,教別人看了,感覺多奇怪。
「夠了,你一定是喝醉了,本來就沒什麼酒量的人,沒事大白天跑來喝酒做什麼?你快給我離開這里,回家去!」
「才不要,我現在要跟封南在一起。」
「不準!」講不听,他索性攔腰半拖半抱,將心愛小梨子拖往門外走。「封南,下回你再讓江公子單獨入你閨房,小心我會生氣。」
黃梨江聞言,火氣更大。「就你可以來找封南,我卻不行?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是啊,葉公子,雖然封南很感謝你厚愛,但雲水鄉不屬于任何王公貴族所有,任何人只要有本事,都可以進來。」封南別有所指地說。
「封南,你別為難我。」真夜沒心思與封南交鋒,他擔心他的小梨子。知道她離開宮廷後,沒回東宮,反而跑到雲水鄉來,他就知道出了事。幸好她還知道先回家去換過衣服再來。
「總之,這事沒什麼好商量的。你們兩個不準再私下見面。」說著,他大手拉著黃梨江,便往外走。兩人一路拉拉扯扯,看起來像有仇。
沿途有些雲水鄉的姑娘們好奇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