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若鏡(上) 第9頁

「那麼,我去把銅鏡拿出來,請兩位稍等。」蘇員外額冒冷汗,擁有一面奇怪的鏡子已經夠煩人,還來了兩位奇怪的買家,他可真走運。

在蘇員外忙著到廂房取銅鏡的同時,兩個人也沒閑著,雙方的眼楮瞪大如銅鈴。

「就是這面鏡子,你們瞧瞧。」蘇員外先將銅鏡拿給皇甫淵過目,再拿給閔斯琳斟酌,兩人看完銅鏡以後皆發出贊嘆之聲,這面銅鏡,太特別了。

先不提它的造型優美,雕紋細致,就說銅鏡背後的銘文,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力量,仿佛魂都會被勾去。

「很特別吧?這面銅鏡。」看出他們眼中的興趣,蘇員外嘆道。

兩人點頭。

「當初我就是覺得它的銘文很特別,才花錢買下這面鏡子,沒想到買下以後就開始作夢。」從此不得安寧。

「您都作了些什麼夢?」對于蘇員外的說法,閔斯琳一則感興趣,一則覺得不安,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

「自從我買了這面銅鏡以後,便時常夢見一位身穿漢代衣服的女子,欲言又止地看著我。」

听起來不太妙,這面鏡子似乎不太干淨,怕若是買了以後難以月兌手,徒增麻煩。

「那女子沒有說什麼嗎?」皇甫淵同樣認為這面銅鏡有問題,不過買賣古董的風險往往跟隨它的歷史,誰也沒把握一定能買到干淨的貨。

「有,她說‘帶我去’,就這麼一句話,我始終弄不明白她的意思,到底要我把她帶到哪里?我是怎麼也想不出來。」蘇員外也算是有心人,還當真考慮夢中女子的話語,換作一般人早嚇醒了。

「就是因為如此,您才要把它賣掉嗎?」閔斯琳可不認為蘇員外有那麼勇敢,泰半也是惴惴不安。

「每隔幾日就作同樣的夢也不是辦法,我也得過日子哪!」蘇員外又嘆氣。「原本我可以不必告訴你們這些事,但我不想騙人,你們若是覺得這面銅鏡邪門兒,不想買也沒關系,我能夠體諒……」

「不,我要買,請您將這面銅鏡賣給我!」大敵當前,閔斯琳可顧不得邪門兒不邪門兒,執意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

「我也願意出高價買下這面銅鏡,請您出價。」皇甫淵同樣有意教訓閔斯琳,說什麼也要買到這面漢鏡。

邪門兒就邪門兒,大不了找個道士或是法師作法,把邪氣去掉,就算囤貨也行,反正絕對不能輸給他(她),非得扳倒對方不可!

閔斯琳和皇甫淵兩個人的默契十足,心里想的話和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就連喊出的價錢也一樣。

「我出三百兩!」

「我出三百兩!」

可惡,怎麼會喊出一模一樣的價錢?再來。

「再加一百兩!」

「再加一百兩!」

邪門兒了,連說話都相同,一個字都沒改,莫非他們也中邪了?

「五百兩!」

「五百兩!」

有問題。

「五百五十兩!」

「五百五十兩!」

連少喊五十兩都會強踫,今兒個是怎麼回事?

「六百一十兩!」

「六百一十兩!」

太奇怪了,這一定有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他們卻不知道。

閔斯琳和皇甫淵,無論怎麼喊,都是同一個價錢,听得蘇員外頭痛、耳朵嗡嗡作響。

「我看這樣吧!」蘇員外趕緊出來打圓場。「既然你們都有心買這面銅鏡,那就看誰能夠先讀出鏡子背後的銘文,我就將鏡子賣給誰,你們覺得這個主意好嗎?」

蘇員外將鏡子擺在桌上,閔斯琳和皇甫淵同時站起來,一人一邊,低頭盯著鏡背上的銘文。

造型優美的圓形連弧銘帶鏡,銅鏡背部正中央有圓鈕,並蒂十二連珠紋鈕座。座外依次有短斜線紋帶、凸弦紋帶、內向八連弧紋帶,連弧間及頂部均有裝飾紋樣,其外兩周短斜線紋圈帶之間夾著兩周用篆體寫成的銘文,問題是這篆體又不是正篆體,著實難猜。

閔斯琳和皇甫淵兩人看過不少古篆文,但從沒看過這種字體,感覺上像是刻意扭曲。

他們兩人同時瞪大眼楮,仔細分辨其中的不同,瞪著瞪著,看著看著,兩人同時伸出手——

「秋蘭兮青青,綠葉兮紫睫,滿堂兮美人,忽獨與余兮目成。人不言兮出不辭,乘回風兮載雲旗,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閔斯琳和皇甫淵同時抓住銅鏡,又同時解讀出銅鏡背後的銘文,實力可說是不分上下。

「蘇員外——」就在他們同時轉頭,請求蘇員外裁決時,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古樸安靜的銅鏡,突然發出一道強烈的光芒,接著冒出陣陣白煙將他們包圍。

怎麼回事?

他們還沒有空將心中的疑問喊出,兩人周圍的景象便開始扭曲,蘇員外的臉和四周的家具全部攪和在一起,一直往他們身後退去。

閔斯琳和皇甫淵張大嘴巴,看這一切變化,感覺自己也被卷入這股漩渦難以月兌身,于是只好緊緊抓住銅鏡。

他們以為這荒謬的景象會持續到無窮無盡,但強光很快消失,四周又回復平靜。

閔斯琳和皇甫淵茫然地看著對方,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鏡子會突然發出強光,四周的景象為什麼會扭曲往後退,這一切的一切,他們都不清楚,也找不出答案。

「蘇員外……」

他們以為自己還在蘇員外家,正想請他重新定奪時,卻發現周圍擠滿了一堆人,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這兩個人是誰呀?」

「穿得好奇怪哦!」

原來,四周不是恢復平靜,而是因為他們突然出現,身上穿的衣服又太引人側目,大家一時看呆了而已。

「這、這是?」皇甫淵比任何人都來得更莫名其妙,他們明明在蘇員外的花廳中爭奪銅鏡,怎麼一轉眼間就跑到大街來?

「他們好像是突然出現的?」

「是你眼花了吧,哪有人會憑空出現?不會不會。」

一群路人把閔斯琳和皇甫淵當動物看待般品頭論足,目光的重點仍是放在他們的衣著上,他們身上的衣服好花俏,樣式也奇怪。

相對于皇甫淵的老實遲鈍,閔斯琳的腦筋轉得要更快些。

奇怪的口音,有些咬字根本含糊不清,听都听不懂,雖然說的是官話,但怎麼听怎麼怪,還有他們身上的衣服和發式,好像在哪里見過……

「喂,皇甫淵。」不會吧!這種穿著,這種打扮,難道是……

「呿!」皇甫淵根本懶得理她,他還沒搞清楚狀況。

「皇甫淵。」見他不理她,閔斯琳索性拉他的袖子,要他听她說話。

「干嘛?!」他沒好氣地瞪著她,就會鬼叫鬼叫,沒瞧見這些人奇怪的眼神嗎?

她還有心情找碴。

「你注意看這些人的穿著打扮,覺得他們像什麼時代的人?」她驚慌地打量路人,打量四周的街道和建築物,越看越不安。

「像什麼時代?」這說的是什麼話。「不就是大明國的子民——」

不對,不是。

大明國的子民不會清一色白袍或是黑袍或是青袍,大明國的房屋大多是磚造,不會用泥土堆砌,更不會留著可笑的胡子,梳著奇怪的發型,他們這身穿著打扮,根本就是……

「你覺得,」閔斯琳用力吞下口水。「他們像不像是漢朝的人?」

閔斯琳一句簡單的推測,讓皇甫淵當場目瞪口呆,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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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街上的一處旅舍里,簡陋的房間內只有被稱做「簏」和「笥」的家具,另外就是一張矮到不像話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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