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龍奪心(上) 第18頁

「我怕他知道這件事情以後,不但無法諒解,還會發心髒病,听說他的心髒向來不是很好。」韋皓天的調查可說是做得很徹底,也充分掌握住郝文強的身體狀況。

「不要你管!」可惡的家伙,竟敢拿這事威脅她。「不管我爹地說什麼,我都不要嫁給你,一定要取消婚約。」

「難道你想眼睜睜地看著你爹地破產?」韋皓天好整以暇地等待郝蔓荻自動投降,反正她也沒那個膽。

「我……」郝蔓荻愣住,她的確是沒那個膽,也沒那份勇氣。

「我先提醒你,如果你堅持取消婚約會有什麼後果好了。」他讓她更清楚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一旦我們取消婚約,你爹地必須立刻還我錢,大概一百五十萬。另外,你現在住的房子也得立刻抵押,因為你爹地還在外面積欠許多債務,房子不太可能保得住。車子當然要賣掉,但值不了多少,因為已經是七年的老車,早就折扣光了。另外還有房子內部的家具古董,請人全部估一估,或許值個二、三十萬元,但那還不夠支付我代墊的現金,我光付出的現金就有四十萬,信用擔保方面還不算在內,若是再加上利息,恐怕你們父女做到死都還不完,你自己看著辦好了,考慮一下要不要退婚。」

他說得很平靜,但在彈指之間,早就把郝蔓荻的後路都捏斷了,她根本沒有選擇。

「況且,你也不是真的想退婚,只是氣不過,對吧?」更可恨的是,他並且把她的心思模得一清二楚,三兩下就揭穿了她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心事。

郝蔓荻難堪地拉扯洋裝的裙擺,從小到大,沒有人敢這樣當面給她吃排頭,沒想到他居然還說──

「沒本事,就別學人說大話,只會貽笑大方。」鬧笑話而已。

氣得郝蔓荻好不容易稍稍平息的火,因為他這句話又旺起來,口不擇言的回道。

「我是沒有你的本事,但我有脾氣。倘若你執意要娶我,我保證一定會讓你往後的日子過得生不如死,大家走著瞧!」

兩個都在撂話,都在比誰的脾氣比較硬,沒有人肯認輸。

「你廢話說完了吧?說完了就快滾!」韋皓天的脾氣顯然略勝一籌,出言恐嚇的語氣,也比她深沉多了。

郝蔓荻猶豫了一下,冷哼。

「不用你趕,我也會走!」最好永遠都不要再踏進這棟洋房。

「等一下。」

郝蔓荻離去之際,他又叫住她。

「你又想干麼?」郝蔓荻沒好氣的回頭。

「把你的大衣拿走。」他用手指著沙發。

「這不是我的大衣。」她抬高下巴,明白表明立場。

「我已經把它送給你,就是你的大衣。」他盡量忍住脾氣不發作。

「但是──」

「我送出去的禮物,絕對不再收回,你拿走就是。」

「可是……」

「拿走!」

韋皓天嚴厲的語氣,非但嚇了郝蔓荻一跳,也讓她大衣拿得更加心不甘、情不願,根本不想再看見那件大衣。

她氣憤地看了韋皓天一眼,一把從沙發上抄走大衣,頭也不回的走掉。

韋皓天緊緊握著拳頭,氣到不知該怎麼松開,他已經好久不曾這麼憤怒。

「……可惡!」他一拳打在牆壁上,引起莫大的聲響,姆媽急忙沖進來察看發生什麼事,看到後大叫。

「哎呀老爺,你的手流血了!」姆媽慌得好像自己受傷,一直嚷著要找藥箱。

「沒關系,張媽。」他一點都不痛。「你出去,讓我安靜一下。」

痛的是他的心,他的感情。

他的勞斯萊斯、他的這棟洋房,都是為她而買的、而建的,可是她一點都不在乎,她甚至退還了他送她的大衣。

不止,她還在背後和朋友串通好嘲笑他,這是最讓他難過的事。

他明白她不是心甘情願要嫁給他,但既然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為什麼她就不能認命留給他一點尊嚴,非得要一再踐踏他的自尊不可?

想起自己是如何地期待她回國,如何地拜托法國的朋友,拿著她的尺寸去香奈兒訂制大衣,就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傻瓜。

我才不要跟你這種沒有水準的人結婚,這件大衣我也不稀罕!

在她心中,他永遠是個臭拉車的,她才不會……

「張媽,叫司機備車!」他匆匆打開起居室的門,對著樓下大吼。

心痛之余,他只想去一個地方。

「我們去哪里,老板?」司機轉頭問甫上車的韋皓天。

「地夢得。」他說。

第六章

一九一七年俄國十月革命以後,一大批俄國王公大臣、地主貴族,紛紛逃離俄國。他們大部分逃往歐洲,只有一小部分是奔向遠東。他們當時主要是逃往哈爾濱一帶,後來又輾轉來到天津、上海,也有人逃到日本的。這些落難的俄國人,被稱為「白俄」,他們在上海大部分住在法租界西區,也有住到公共租界或虹口的,但多數還是住在法租界。

這些將軍、皇室們的遺老遺少,到了三十年代大多都已經金盡囊空。有一點遠見的,會想辦法做生意。成天懷抱重返祖國大夢的,則是醉生夢死,用酒精享樂來麻痹自己,直到把身邊的錢全部用光。

這些將錢用光了的王公貴族們,沒錢的情況下只好開始賣妻女,將她們抵押給出得起錢的人家。運氣好一點的,去當保母、廚娘或是教師。運氣差一點的,則會淪落到酒吧或是妓院成為娼妓,「地夢得」就是一個專以白俄女郎招徠生意的酒吧兼妓院,在上海頗有名氣。

「歡迎光臨啊,韋董。」

韋皓天算是這里的常客,不過他和別人不一樣,只是單純喝酒,不嫖妓。

「莉塔娜在嗎?」他將帽子交給僕歐,隨手遞了一元小費,僕歐馬上眉開眼笑,連連彎腰。

「在、在,您請先在這邊的椅子稍坐一下,我立刻去請她過來。」僕歐將韋皓天帶到最角落的桌子,另一個僕歐馬上送上啤酒,並殷勤的為他倒酒。

無論喝不喝,都要開瓶,這是酒吧里面的規矩。當然開得越多,酒吧也就賺得越多,在一旁陪酒的白俄女郎就更有賺頭,端視個人的交際手腕。

「皓天。」

只不過,韋皓天和莉塔娜的關系,與其說是陪酒女郎和酒客,不如說是朋友,他只要一有個什麼不如意,就會找她吐訴。

「嗨!」他對著莉塔娜晃晃手中的杯子,隨口打招呼,莉塔娜皺眉,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莉塔娜的外表就如同典型的俄國女人︰金發,肌膚如雪,五官突出。她的身材也如同大部分年輕白俄女郎一般高大、一般玲瓏有致。不同的是她比一般白俄女郎多了些許溫婉的氣質。此外,她非常體貼。不是那種尋歡場所特有的虛偽,而是發自內心真正的關懷,那使得她和韋皓天成了真正的好朋友。

「你打算一直站著不動嗎?坐下吧!」

他的心情真的很糟,莉塔娜在他的對面坐下。

韋皓天想幫她倒一杯啤酒,還沒開始動手,莉塔娜就說︰「我自己來。」完全不給他為她服務的機會。

「為什麼你們這些女人都這麼難搞?」韋皓天苦笑,咕噥咕噥的語氣很難听得清楚,但莉塔娜卻听到了。

「你的心情很不好。」她點出事實。

「不然怎麼會來找你?」他搖晃一下手中的啤酒,然後一仰而盡。

「大白天就喝得這麼猛,不太好吧?」莉塔娜阻止他再繼續往酒杯里倒酒的舉動,讓韋皓天不禁綻放出笑容,她真的太好了。

「人家是巴不得客人點酒,你卻一直勸我不要喝酒。」他消遣莉塔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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