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愛吃肉,他沒有膽固醇問題嗎?封鈴苦笑。
「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我常吃蔬菜水果。」
她搖頭,××牌蔬菜不能算,那叫糖水。
「如果妳嫌我吃的不健康,等以謙出院,我再讓妳喂。」
像以前那樣?不要,她厭倦了在他背後委屈。
「告訴妳一個好消息。醫生說,下個禮拜再做一次骨髓穿刺,情況穩定的話,我們就可以帶以謙出院。」然後,每隔幾周回醫院做化療、檢測血球,直到有配對成功的骨髓出現。
「我知道,白院長告訴我了。」封鈴說。
這段時間,為了以謙合作無間,現在,他們之間少了劍拔弩張,她正視他對女兒的努力,她認同他,一如認同自己。
「我想帶她回家。」他說得小心,怕她生氣。
「回關家?」
「不是,我在陽明山有房子,那里的環境不錯,空氣也好,我希望以謙能搬過去,房間都準備好了。」
「好。」封鈴點頭。
她同意了?她居然沒抗議!
「需要我到妳的公寓搬東西嗎?」關幀問。
「好,我會把以謙的東西整理好。」
「以謙的東西?妳不搬?妳要我一個人照顧以謙?」他訝然。
「我搬過去方便嗎?」蔣小姐不介意她住進去?
「為什麼不方便?我都整理好了。妳不是想把女兒丟給我,就不聞不問吧?」
說什麼話!她哪是不聞不問的母親,她只是不能不考慮蔣妮棻的想法。
「你確定?」封鈴問。
「確定。」沒什麼不確定的,他要女兒,確定!他要她,一樣確定!
就這樣,血液檢查後的兩天,封鈴和女兒搬進關幀的房子,關幀準備回公司上班。教人感動的是,為了以謙,他在客廳擺了一架演奏琴,以謙一看見鋼琴就迫不及待跳上椅子,彈奏肖邦圓舞曲。太久沒踫鋼琴,她的快樂,言語無法形容。「
先睡一下,睡醒了再彈,好不好?」封鈴問。
「我要爸爸陪。」
「媽媽陪不好嗎?」封鈴看著女兒。她不知該開心還是傷心?傷心女兒移情或開心關幀徹底進入她的心底……
「以謙,爸有沒有告訴過妳,做人要貪心一點?」關幀把女兒扛在肩上,走進他預備的兒童房。貪心?這是他教育女兒的方式?封鈴搖頭,不贊成。
「要怎麼貪心?」以謙問。
「爸爸媽媽都在面前,妳可以要求兩個人陪,不必給自己出選擇題。」他挑眉,調皮的眼光逗樂了以謙。
「好,我要爸爸媽媽一起陪。」
「這就對了,老爸要培養妳當接班人,商人本色就是貪婪,妳不可以太善良,太客氣會讓人吃死死。」他把女兒放在他挑了老半天的公主床上。
他的話又讓封鈴皺眉了。
他最愛的那號表情出現,忍不住地,他抓住她的肩膀,用力在她額頭烙下親吻。
封鈴被電到,連連後退。
那是什麼動作?是一時興起,還是早有預謀?圓瞠的雙眼寫滿不解。他啊……在做什麼?
偷香成功,關幀開心得想跳恰恰,要不是女兒在場,他不會只親額頭,他會直接從保護級演到限制級。
「爸爸錯了,媽說,忍耐退讓,不計較,才能夠贏得喜愛。」以謙說。
必幀瞥封鈴一眼。
她習慣退讓?所以黛安娜出現,她避回房間;蔣妮芬出現,她躲到病房外面?笨!不懂得爭取的女人,到最後什麼都得不到。這不是請求公理正義的世界。
「你連我的教育方式也有意見?」封鈴出聲。
「當然沒有。我好不容易把你請來,怎能把你氣跑?你是對的,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對。」
他嬉皮笑臉的模樣不像董事長,他的嚴肅在女兒和封鈴面前瓦解。不在意,因為她們是他最重要的人。
他替女兒拉拉棉被,把封鈴也蓋在里面,他和封鈴一左一右把女兒夾在中間,小小的兩只手握住爸爸媽媽,她將他們的手相交迭。
「媽媽,妳知道天堂在哪里嗎?」一句話,碎不及防,封鈴被灌下滿月復酸水。
她答不了話,是關幀替她解圍。「為什麼問?」
「隔壁房的姊姊和我生一樣的病。她說她不怕,要是醫生治不了她,她會飛到天堂,然後耐心等一等,她的爸爸媽媽很快就會把她生回來。」
「是這樣啊!」病重的小孩、不死心的父母,他們得共同創造多少美麗童話,才能安慰脆弱無助的自己。
「如果醫生治不了我,你們會把我生回來嗎?」以謙追問。
封鈴說不出話,紅紅的眼眶轉向窗邊。
「媽,妳不想把我生回來?」
必幀大手一托,把以謙和封鈴托進懷抱里。「女兒,不會有這種事發生,醫生一定可以治好妳,除非大伯樂見他的醫院被夷為平地。」
「如果不小心呢?萬一呢?你們為什麼不答應我,一定把我生回來?」
以謙急了,她不知道這種話對父母親有多傷,她只想要得到答案,只想確定她不會從父母親當中離開。
「不許說這種話。妳答應過我,再苦、再痛都要把病魔趕走,不準退縮!」封鈴口氣硬了。
「對,要當老爸的女兒,一定很勇敢不準說喪氣話!」關幀強勢。
「可是……我真的很怕……「癟了嘴,以謙想哭。
必幀嘆氣,他的強勢逼迫不了女兒。他在她耳邊低語︰「我保證,妳會永遠跟在爸媽身邊,妳沒機會離開我們,就算談戀愛,那男的,也得先通過我這一關。」
「永遠嗎?」
「對,永永遠遠。現在,閉上眼楮,我講故事給妳听。」
以謙安心了。「我想听你和媽媽的故事。」
「好。有一次我用摩托車載媽媽出去逛街,她膽小,車子稍微騎快一點,她就在後面尖叫。回家後,她氣沖沖下車,我嘲笑她,她頂我一句︰‘飆車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操縱機器,有本事的話,來飆腳。’」第三十一次,他細說當年。
「什麼叫飆腳?」以謙問。
「跑步。」
「哦,我也喜歡飆腳。」
「真的?果然虎母無犬女。我想,大男人怎麼可以被小女子嘲笑,就接下挑戰書,槍聲起,我們兩個繞著花園開始跑。」
「媽媽贏了。」她接得理所當然。
「妳怎麼知道?」關幀訝異。
「媽媽跑步很快,我沒有見過比她跑得更快的人。然後呢?」
「她贏了,可以向我要求一件事。」
「媽媽要什麼?」
「要我把摩托車賣掉,不準再飆車。」
「你照做?」
「我很重視承諾的。」
「幸好,媽媽救了你,飆車很危險。」
「救我?有沒有說錯,她剝奪我追風的快感,讓我人生少了很多樂趣。」
「你可以找比較安全的樂趣,不一定要飆車。」這丫頭,講話口氣和她老媽一模一樣
「爸爸,我想听你們在美國的事。」
「妳喜歡美國?」
靜听父女對話,封鈴竟感覺淡淡幸福。要是可以這樣,無病無苦,度過每個寧靜的下午,人生……多好……
「我長大也要去那里。」
出國夢,從外公外婆到媽媽再到她,一脈相承。
「我念紐約大學商學院,剛去的時候,我脾氣-不好、性格執拗,沒有同學受得了我,可是到最後我居然有一大群好朋友,妳知道,他們是怎麼來的嗎?」
「不知道。」「我受不了美國的快餐文化,妳媽媽只好幫我準備色香味俱全的便當帶到學校,同學看見了猛流口水,一天到晚想到我們家吃白食。然後,一次、兩次他們來家里吃飯,愛上媽媽的好廚藝,吃人嘴軟,他們只好和我變成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