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愛之償還篇 第16頁

「喜歡嗎?我有好幾甕。」

「這東西又不能用來入藥,要它做什麼。」她別開身,假裝不感興趣。

「我以為凡是女子都喜歡它們,知不知,它們叫什麼?」他繞到她面前,捻起一顆紅透晶瑩的豆子在她眼前晃。

「不知。」她裝傻,裝到底。

「它們叫做相思豆,有沒有听過紅豆生南國……此物最相思。有沒有听過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指的就是它們。」

小小東西,名堂可多了,宇淵抓起她的手心攤開,不管喜不喜歡,他都要送她。

「太為難了。」曲無容合掌,把它鎖在掌心中央。

「為難什麼?」他不懂。

「為難一顆小小的豆子,要負載人們許多相思愁。」

「你是替豆子不平,還是心疼男女相思?」他直視她。

「當然是替豆子不平,男女相思苦,是自找的,沒人冤、無人逼,而豆子本無辜,天地生它,不過為了繁衍後代,誰曉得硬是讓人們強加附會。」

听過她的話,宇淵哈哈大笑,這幾句話,推翻多少文學家的看法。

他笑,她也不自覺笑開。

這樣很壞,使君有婦,她不該同他暢談,可是,怎麼辦呢?他就是一句句,勾動她的說話欲,她能對所有人冷淡,偏是對他行不通,她被制約了,在很多很多年以前。

第六章

午後,曲無容自夢中悠悠轉醒,側臉,冷剛望著窗外竹林發呆,他有心事,她猜。

「冷剛。」

「是。」回首,他快步到床邊,扶她起床。

「冷剛,是不是好姑娘都該學會刺繡裁縫?」她還不想下床,拍拍床沿要冷剛坐下,冷剛依言,她倚在他身上,柔聲問。

「不是。」

他很早就習慣當曲無容的靠背,在她面前,他從未想過男女之分。

這情況是打哪時候開始?

嗯,最早是她衣不解帶照料他,他傷勢痊愈後,他們分房睡……然後,哦,想起來了。

她把最後一丸九轉續命丹讓給冷剛,治好他的病,但服藥時間到,她尚未回到爺爺家里,自己沒有九轉續命丹救命,吐血吐得嚇人。

冷剛在鄰房听見聲響,破門而入,抱起曲無容連奔百里,回到爺爺女乃女乃家,拿得救命藥。

曲無容說,她救他一回,他還救她一遭,兩人再無恩情可道,從此陽關道、獨木橋,各走各的,再無干系。

冷剛沒依她,硬要跟在她身後。

從此,她的九轉續命丹收在他懷里,免得她拿出去亂救人卻害了自己的命;之後,走遍大江南北,他習慣她房里架起一根繩索,兩人同住同寢,他照料她,比她看顧自己更小心。

「那麼,好姑娘一定要學會琴棋書畫了吧?」她懶聲問。

「不必。」除了沒事可做的官家小姐外,誰有空擺弄那些無聊事。

「不然,好姑娘該學些什麼?」

他想也不想,直覺回話︰「釀酒。」

她輕笑一聲,笑得他滿臉通紅,「與紅衣姑娘的誤會解釋清楚了?」

「對。」

「我能听听嗎?」她也好奇呢!

「我誤會紅衣,她救下我妹子了,妹子現已嫁為人婦,與妹婿住在京城,前日我登門探過他們。」

那天兄妹相認,感慨無限,少女長成少婦,他在妹妹身上看見歲月倉促。

原來是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多刺激的故事。

「那名投河自盡的青樓女子呢,她腕上不是戴著你給的玉鐲?」

「紅衣冒險闖入青樓救我妹子時,被一名妓女發現,妹子把手鐲拔下相贈,求她別聲張。我居然因為那只玉鐲子,認定她是我妹子,錯看紅衣。」

「一回錯,蹉跎多少光陰?」

那姚紅衣是高傲得不得了的女子吧,她可以拉住冷剛,把話說明白,怎能為一張薄皮面子,耽誤青春?

「姑娘,我們幾時離開京城?」冷剛問。

「離開?紅衣姑娘有了良人?」

曲無容驚訝于他的問句,怎地誤會解釋開了,兩人不談團圓,卻要問分離?

「沒有。」悶悶地,冷剛道。

「她同別人許下終生?」

「沒有。」

「她有比你好上百倍的愛慕者?」

「沒有。」他回答過一句句,越答心越悶。

「既是如此,你為什麼要離開?」

「她說她恨我。」她的恨讓他無從怨起,只能心疼。他對她太壞,如果他走開,能教她快樂,他願意。

「自然要恨的,那麼多年過去,你可知紅顏最怕光陰摧折。」曲無容幽幽嘆息。

「我要她快樂。」他道,言簡意賅。

「離開,是你讓她快樂的方式?」無容反問。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冷剛。」她坐直身,盯住他。他的臉方正剛毅,眼楮炯炯有神,看起來沒半分蠢樣子啊!

「是。」

「你很笨。」說著,她輕笑起來。是男人都這麼笨,笨到不知女人心口不一,還是冷剛比旁人又更笨上幾分?

他不語,曲無容再叫一聲。「冷剛。」

「是。」

「你知不知道,我不要你報恩。」

「知道。」姑娘不想要他跟隨,是他執意留下。

「知不知道,就算我要離開京城,你也可以留下來。」

「知道。」

「那你一定知道,我要你幸福,你不必一直當我的依靠。」

他又沉默了。

真是,每次踫到回答不來的問題,他就保持沉默,沒想過,這樣很容易引人誤解。

曲無容還想勸勸他時,門外一陣悉窣腳步聲,冷剛扶曲無容下床,替她加件披風和覆面絲巾後,迎到外頭。

出人意外地,造訪者居然是玉寧公主。

兩人雙雙坐定,公主身邊的侍女桃紅把瓷碗放到曲無容桌上。

「曲姑娘,這是剛熬好的燕窩,听我家相公說,姑娘身子弱,特地送過來給姑娘補一補。」公主溫柔而親切,口氣誠懇、態度誠懇,誠懇到冷剛一眼就判斷她們心存善念。

眉間皺起,曲無容在暗地嘆氣,真不知是她多疑,還是對方多心。

鮑主明明誠心誠意,曲無容就是無緣由地感到驚懼,說不出口原因,她只能照禮數走——道謝,接下燕窩。

「這位公子是……」玉寧公主眼光調向冷剛。

冷剛接話︰「在下冷剛,請公主稍坐。姑娘,我去去就來。」

他不習慣和女人同室,在宮里,一對吉祥如意讓他頭痛不已,現在,桃紅的頻頻注視,也讓他坐立難安。他相信高貴典雅的公主不會欺負姑娘,暫時離開,無妨。

走出小屋,冷剛順手把房門關上。

曲無容沉眉,偷偷地,又罵冷剛,他怎能以為公主無害?他只听過笑逐顏開,沒听過笑里藏刀?唉,男人笨。

「冷公子與姑娘是什麼關系?」公主柔聲問。

「我救下冷剛一命。」這事兒,不知還有多少人感興趣,她要否寫下一紙書箋,貼在城牆上面。

「冷公子真是性情中人,姑娘救他一命,他便以身相許,跟著姑娘四處游歷。」

以身相許?她暗喻兩人關系匪淺?隨便,她無所謂。

曲無容答不來話,索性閉嘴,安靜喝她的燕窩。

「或者是姑娘天生魅力,教人難以敵擋。」

「公主謬贊。」

「不,我是認真的,先是皇兄欣賞曲姑娘,後有侯爺看重,也許本宮該向姑娘討教,怎樣做才能受大家歡迎。」

鮑主的笑沒有離開過臉龐,但無緣由地,陣陣疙瘩浮上曲無容的肌膚,心底起涼意。

曲無容勉強擠出幾句場面話︰「公主雍容華貴、態若天仙、知書達理、才貌並兼,早已大受歡迎。」

鮑主一笑,沒理會曲無容的阿諛。

「听說侯爺經常來拜訪曲姑娘,是不?」

「侯爺關心公主玉體,才會殷勤探問。」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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