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舞蹈總監、我的母親告訴我的,她還說,妳將是明日之星。」
笑開,柳眉彎出漂亮弧線,甜甜的蜜汁從嘴角漾開。「謝謝。」
「妳準備得怎樣?」
「準備什麼?」她沒听懂。
「舞蹈啊,要上台了,會不會害怕?」他蹲將就她的高度,雙眼同她平視,他在她眼中看見未受污染的清純干淨。
哦,懂了,她笑著搖頭。「跳舞是不需要準備的。」
「妳說了句很難理解的話,所有人都為這場表演卯足勁,準備再準備、練習再練習,一定要達到完美境界,才肯休息,妳居然說不用準備。」
「你的話才難理解,只要學會飛翔,小鳥還需要做飛前準備?你見過花朵為了綻放美艷,而做充足準備?你听過黃鶯開口前,先吊嗓子,才引吭高歌?」
「說的好,妳是我見過最自信的舞者。」
「自信不好嗎?我跳舞只是為自己、為我的快樂、為滿足我……想自由的心。」
她太單純無知了,若世故點,她會曉得,心事只能對熟識的朋友說,不能對只見過一次面的陌生男子提。
「妳不自由?我以為我們腳下這塊土地,是自由民主台灣。」
搖開頭,以瑄不想就這個話題繼續。「你會留下來看表演嗎?」
「我……」他應該回答,還不確定,要看教授那邊有沒有事情,就像他對母親說的一樣,但他居然點頭了。
「我會。」允淮拿出門票亮亮。「第一排,正中央,如果妳跳得不好,我會清楚看到。」
「不怕。」搖頭,她說的是真心話。
「不怕什麼?」
「不怕你的眼光。」她說得認真。
「妳的意思是接下戰帖?」挑挑眉,他望她。
「我從不曉得跳舞是打仗。」以瑄又笑,他喜歡她的笑,甜甜的、濃濃的,像化不開的楓糖。
「打賭吧,如果妳跳得不好,妳和我約會一次,如果妳跳得很好……」
「怎樣?」
「處罰由妳決定。」
「處罰?剁手指、灌辣椒水、三刀六眼?」她沒被處罰過,只在阿杰租的黑道片子里見識過處罰。
「妳講的不叫處罰,是滿清十大酷刑。電影看太多,會影響生心理發育的。」他的食指點上她的額。
「不然,處罰是什麼樣?」偏頭,她笑問。
「比方這樣……」
心念動,允淮拉起以瑄的掌心,輕拍一下,軟軟的手心貼在他掌下。他不是登徒子,但他不想放開她,電流竄過,襲上兩顆陌生心。
不過輕輕一下,她滿臉緋紅。
「兒子,你不是在調戲我的學生吧?」母親走到允淮身旁,拍拍以瑄的肩,對她說︰「以瑄,去集合了。」
「是,總監。」
她向允淮投來一眼,是說再見,也是提醒著兩人的約定,輕快轉身,以瑄笑著奔向人群。
「她很有趣。」允淮說。
「你被吸引了?」
「她說,跳舞不需要準備,就像小鳥不需要做飛前練習,花朵不必為了綻放美艷而準備,黃鶯不必先吊嗓子,才能引吭高歌。她的話和妳的專業認知有落差。」
「所以,我說她是天才。不過兒子……」
「有話直說吧,不必用頓號來表現出欲言又止。」他把眼光從以瑄的背影處調回來,轉向母親。
「她才十七歲,未成年。」母親說。她再開放,都不會同意兒子誘拐未成年少女。
十七歲?總有滿十八的時候吧!
笑笑,他揮手,從後台往外走,只不過,他沒要打電話給教授,他只是走到對面,買一束花,一束粉紅色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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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以瑄美得教人離不開眼。
一舉手、一投足,她不曉得什麼是自信,卻處處散發自信。
她是展翅小鳥,她在舞台上為自己圈劃自由,舞蹈是她的幸福、她的夢想,她並不如旁人想的那麼在乎出名,也許跳舞之于她,真的只是單純為自己的快樂而快樂。
雖然從小耳濡目染,也許是男孩子吧,母親從未想過要允淮學習舞蹈。
相對的,他對舞蹈並不感興趣,甚至很多時候,他認定舞蹈是種瓜分母子親情的東西,但今天,看過以瑄的舞,他有了新想法。
凝睇她的動作舞步,他學會享受藝術帶來的平和幸福。
原來,不單單舞者能在舞蹈中充分享受,觀眾也能在舞蹈間享受肢體所形成的華麗盛宴。
一曲一曲又一曲。在「天藍」里面,以瑄穿著藍色舞衣,迅速在舞台中間飛躍,十幾個或二十幾個旋轉,看得他目不暇給。
沒有半分勉強、沒有絲毫疲累,她是行雲、是流水,演活了夏日午後的鄉間,他幾乎能聞到花香味,幾乎能听見鳥鳴啁啾聲。
在卡門舞曲里面,她是個高貴艷婦,俐落地甩動裙子、俐落地揮扇,她的不可一世落入觀眾眼底、心底,她不是驕傲女生,但舞台上的她掛起面具,詮釋一種連她自己都不太懂的心情。
裙浪陣陣,她的風情、她的嫵媚,在卡門舞曲里盡現。
最後,是民族舞蹈,六月茉莉做背景音樂,小小的她,綁了兩根及腰長辮,拿著竹藍,輕快嬌憨。
原來她的頭發這麼長,剛剛梳了髻,不曉得長度,現在兩根辮子,隨著她一蹦一跳,跳盡生命力量。
淺淺的笑,笑得甜蜜盈眶,原來,笑開懷的她,有兩個深深的酒窩在臉龐招搖。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被蠱惑了,在她的舞蹈里、在她甜甜的笑容里。
他喜歡她,是的,很喜歡、很喜歡,比口頭所能形容的更喜歡。
允淮忘記母親的提醒、忘記她未滿十八歲,他在這一刻,愛上她,沒有異議。
謝幕時,他沖到以瑄面前,將粉紅玫瑰交到她手中。
「打電話給我。」他指指花束上面的卡片。
以瑄點頭。
「如果妳不打電話,我會等得很心焦。」
被允淮吐出的暖暖氣息籠罩,以瑄臉紅心跳,那失速的頻率呵……是她從未有過感受。
「你在騷擾我們家小姐嗎?」隨身保鑣阿杰隨著獻花人群上台,看見允淮湊在以瑄耳邊說話,直覺地,粗臂一擋,將允淮擋在身外。
「阿杰,你做什麼?」從不動怒的以瑄鼓起腮幫子。
「小姐……」
「你快下去。」接過他的花,以瑄催促阿杰離開。
「我先下去,記得我們的約定。」允淮握握她的手,朝觀眾席走去。
第二章
假使,在交往當初,我知道自己的存在,帶給她的傷害比幸福多,也許我會謹慎一些,別貿貿然向她示愛。
我不知道,她出門見我一次那麼困難,不知道愛我,她必須承受那麼多苦難,在我不知道的期間,她已經為了愛我,犧牲無數。
我哪里值得她義無反顧地愛我?
她幾乎沒有多做任何考慮,就決定配合我的所需,第一次約會她配合我,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約會都是如此,然後在無數次之後,我認定,配合我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像這種一面倒的愛情,她太吃虧,而我……佔太多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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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輕快、神情愉悅,以瑄回到家中時,以鉉正坐在客廳中央。
跳進大哥懷里,雙手勾住他的頸項,她在大哥身上賴半天。
「那麼開心?表演得很不錯?」以鉉揉揉妹妹的長發,拉她坐進自己膝間,她是他的寶貝,是他最甜蜜的負擔。
「小姐是所有人里跳得最好的。很多人送花給小姐,有女生也有……男生。」阿杰意有所指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