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痛耶。」
「對不起、對不起。呼呼……呼呼……」
大手壓上她的額頭,力夫在上面吹氣,一陣陣,暖暖的氣體暈上她的頡。「很痛嗎?」
「很痛,痛死了,痛得頭暈。」頭暈是酒喝太多,和被揮到沒有大關系。
「頭暈?我背你。」
他彎,她爬上他的背,緊緊圈住他的頸子,她的臉靠他的臉頰邊。
他也醉,醉出五分,一手扶欄桿、一手扶住她的小,搖啊蕩,他一步步踩樓梯往上行。
要不是殷艾醉得太離譜,她一定看得出兩人的親昵多危險。
「你想把我大卸八塊嗎?」說她醉,她竟沒忘記剛才的話題。
「不,是把你的爛同學卸八塊。」
「不行。」她的臉在他頸邊貼熨。
「為什麼不行?」
「他們人數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
多得她頭暈眼花,多得他們的諷刺影響她的性情,多得她必須用驕傲掩飾自卑,多得她認真相信,自己是壞女圭女圭。
「你是說雙拳難敵猴群?」
「對,他們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很多……」她還在「很多」時,力夫已經想好對策。
「我去惕華拉尼星搬救兵,那里有步槍和機關槍配備的正式兵種。」
「大掃射嗎?」
「對,達達達達達達……把他們壞掉的腦袋重新改造。」他一面達,一面跳樓梯,一階一階,他跳得很順。
旁人看見,肯定嚇出滿身汗,正常人在樓梯間跳高已經夠危險,何況是醉到快掛點的兩個人。
「改造他們有什麼意義?」她搖頭,在他頰邊磨磨蹭蹭,磨得他的心跳加速。
「改造之後,他們就懂得欣賞你的美好。」
「我美好?你醉了,醉得搞不清楚我是誰。」醉鬼常愛指控別人酒醉。
「我當然知道章殷艾很漂亮,不管腳特不特殊,都影響不了她的美麗。章殷艾很聰明,我說什麼怪言語,她都能搭上我的思緒,我們可以聊天說地,她有深度,值得挖掘。章殷艾有才華,她的繪畫技巧高人一等……」
「錯!」
用力一個錯字,她阻止他的贊美,也在這個錯字間,耶!他們終于爬上樓。
模半天,打開門,進屋,他穿淺藍色的哆啦A夢,她穿粉紅色的小叮鈴。
一「雙大腳、一雙小腳,大腳喝醉酒,走不出直線,小腳就算處于正常狀態下,也難走直線,不過,兩雙腳傍地走,誰介意走直線或歪歪斜斜的扭曲線條?
「上帝給我繪畫,卻沒有給我天分,繪畫老師說我的作品不是一張畫,而是謀殺眼楮的武器。」說完,她咯咯地笑開,不知是自嘲還是自卑。
「那個人不叫老師,他才是謀殺天才的武器,告訴我,他是不是中共派來摧毀台灣文化的間諜?」
他的話惹得她大笑,突地,殷艾轉身,雙手抓住喬力夫前襟,將他拉近。
「你有天分,放棄繪畫從商,太對不起天意。知道嗎?我看過你的畫冊,嫉妒得想跳河。」
這是喬力夫听過最好听的贊美。
「錯錯錯,你有天分,只是沒找到好老師。」她說一個錯,他還她三個,加強語氣。
「錯錯錯錯錯。我要是有天分,不會畫了那麼多年,還畫不出半點名氣。」要比錯,她可以說一大串。
「錯錯錯錯錯錯錯。我說你沒踫到好老師,好了,我決定,從明天開始,你每天給我兩小時,我負責指導你畫畫,我保證,明年的今天,你可以開畫展。」
他坐倒在她床沿,背靠著床,兩條長腿在她小小的木頭地板上延伸。
「真的嗎?」
她也學他,背靠床,讓兩條腿自然向前推展。
「我不說大話。」拍胸脯保證,有沒有听說過?
「太棒了,太開心了,我們要喝酒,喝酒……干杯,酒……我的酒呢?」
她偏頭認真想,想出來了,上回同事送她一瓶紅酒。她跪倒,爬過他的「還喝不夠?」他問。
「不夠,把這瓶酒喝完,算我行過拜師儀式。」
她實在太開心,開畫展,她從來不敢想象,畫展一向和畫家掛勾的,對不對?開過畫展就算畫家了,對不對?
她笑歪頭,喝一口紅酒,再把酒瓶湊到他嘴邊,他咕嚕咕嚕連喝三大口,她又把酒瓶拿回嘴邊,喝一口,再遞給他。
然後……酒瓶空了,他的五分醉再加上混酒,有了八分醉。而她,酒精促進她的淚腺分泌,她靠在他身上,抓起他的手,貼在臉頰邊。
「喬力夫……」
「有!」
他打個酒嗝,解開兩顆鈕扣,好熱。
「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憨憨軟軟的語調里,沒有她習慣的冷淡。
「不喜歡我對你好?」
「不喜歡。」她搖頭。
「為什麼不喜歡。」
「我跋扈、驕傲、難相處,我不是甜姐兒,我是嫉妒心超強的壞女生。」
淚水滑下,滴上他的肩膀。
他笑笑,他很清楚知道,她才不是。
突地翻身,她坐到他大腿問,兩手圈住他的脖子,頭靠進他頸窩間。
「告(言,台)訴你一個秘密。」她說得神秘。
「你說,我听。」自然而然地,他的大手環住她的背,像……抱洋女圭女圭。
「我妒忌娉艾。」
「哦?」
「我說謊騙你。」
「騙我什麼?」
「我說,我不搶娉艾的東西。她喜歡鮮艷粉亮的衣裳,我就穿黑色衣物︰她愛彈琴,我便讓出鋼琴;她愛當公主,我選擇當灰姑娘︰她愛陽光,我將就月亮。我不搶她任何東西,包括別人的眼光和注意力……其實啊……」
突地,她咯咯笑起來。
「其實怎樣?」她沒流淚,他卻感受到她在哭,他的心酸酸地,在她笑開同時。
「其實是我怕輸不是不搶。只要我和娉艾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大家就不會拿我們作比較,我不必在乎她的優秀,不必擔心大家夸完她後,長長的嘆息聲落到我身上,不必把瑕疵兩個字背在肩膀……天吶,你一定無從想像,我嫉妒她,嫉妒得多厲害。」
「傻氣。」他笑著揉揉她的發。
「老天老是把最好的分給她。給她聰明才智、給她美麗、給她舞蹈才藝,甚至給她一個你。」
她又夸進他的心了。
用力抱住她,他低頭,親親她的額,把被他打痛的額頭貼上溫馨。
「你有雙胞胎弟弟嗎?」
「做什麼?」
「我想預約一個你。」她醉昏頭了,沒想過這句話在酒醒後,會引起多少猜測。「他要有你的飛快反應,有你濃濃的眉頭,有你愛笑的臉,有你……柔軟的唇……」伸出食指,她在他唇上輕輕滑過。
很輕的動作,卻逗出他的悸動。不該有的,她是他的小姨子,但僅存的兩分意識里,沒有小姨子這個單詞。
「你對每個女生都這麼溫柔嗎?」
是啊,他是大眾情人嘛!
癌子,他封住她的唇。只是叫test,沒有故意,或挑逗心情。
可……很怪異,也許今夜外星人降臨,干擾了所有頻率,于是他們的頻率對上,他放不開她,她也不準他離去。
就這樣,她的人生第一次嘗到甜蜜。
很甜,比皇室公主最愛的楓糖更香更甜。
拘住他的頭,壓上自己,她不要甜蜜睡去。
她的主動,引燃了他的熱情。他瘋狂地吻她,一回一回再一回……他的心融入她的情,不需要復制,她擁有他,在這個晚上。
力夫褪去殷艾的衣服,原始沖動引領他的動作,撫上她柔軟線條,一波一波,欲動催促著他。
他的吻順著她的頸項緩緩下滑,火苗一簇一簇被點燃,她的意識飄上五彩國度,那里沒有她熟悉的黑暗,有的是亮眼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