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度醉人愛戀 第3頁

你知道饑餓如何折損一個人的自尊嗎?在她向男學生詢問住址時,眼光居然離不開他手中的早餐。

「你很餓?」男學生問。

以珂困難地搖搖頭,他了解地笑笑,把早餐塞進她手中。「今天的早餐是漢堡和女乃茶,希望合你的胃口。」

信嗎?她居然像乞丐般,卑微地彎腰低頭,謝謝兩字哽在喉間,出不了口,她的自尊驕傲被殲滅,淚水頻頻往下垂。

男學生搔搔頭,說︰「人都有落難的時候,下次你看見我落難,要記得幫我哦。」他的體貼,解除了以珂的尷尬。

男學生撕下一頁筆記簿,仔細地替以珂把路線畫整齊,告訴她,這里離紙條上的住址不遠。他的話讓以珂燃起希望,找到緯翔,小恩的病就能治了。

向男學生道過再見,她跑回小恩身邊,把她的頭抱在懷間。

「小恩吃點東西,是漢堡哦,等你吃完,姊馬上帶你去找緯翔。」

迷糊間,小恩吃了幾口漢堡、喝了點女乃茶,但不到半分鐘,全吐了出來。

以珂慘白臉、慌了手腳,勾起行李、背起小恩,她飛快奔出公園。

腰酸、背疼,正在發育的小恩,體重超過她的負荷。不怕,再忍耐一下,她將見到緯翔;不怕,再辛苦一下下,她的苦難將到盡頭;不怕、不怕,辛苦煎熬馬上過去,她們遠離暴力、遠離繼父的陰影。

交叉的雙腿加快了速度。

跑,再跑,體力透支,但多日的焦慮將找到歸依。跑,跑快一點,她氣喘吁吁,可心底好明白,她們即將跑入天堂。

三十分鐘後,以珂站在緯翔公寓外面,重復比對手中地址。

住這麼老舊的公寓啊,他的生活很辛苦嗎?是不是台灣謀生不易?她們未經通知逕自投奔,會不會造成緯翔的困擾?

「姊,到了嗎?」小恩虛弱聲音從以珂背上傳來。

她沒有別的選擇了,清清喉嚨,她說︰「是的,我們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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緯翔沒想過返國後,會在公寓門口看見這幅景象。

兩個髒兮兮的女孩背靠在鐵門邊席地而坐,年紀大的圈抱住年幼的,小女孩正熟睡,而大女孩則睜著漂亮的雙眼,茫然地直視前方。

他蹲身,勾起她的下巴審視。

他認出她了,認出她那雙帶著防備的眼神。她依然清妍美麗,娟秀的鼻梁,完美的唇形,她的身材和多年前一樣發育不良,她的頭發依舊烏黑濃密,她是以珂,老躲在他身後、桌下的女孩。

至于小女孩就是小恩吧?他的異母妹妹。在美國,他四處刊登尋人啟示,用盡所有他能想到的辦法找人,沒想到她們居然離家千里,到台灣尋親。

「你是以珂!」他篤定地說。

一听到他的聲音,她淚水潸然而下,防備讓脆弱取代。

「救小恩。」她拉住他的手臂,明明十指縴弱柔細,力量卻大得嚇人。

「小恩怎麼了?」緯翔伸手觸觸小恩,她的臉色潮紅、呼吸急促,額間溫度燙人。

「我們走。」他接手抱過小恩,拉起以珂,用最快的速度往樓下跑。

小恩是急性腸胃炎,約莫吃了不潔食物,加上一點水土不服。醫生替她打針、吊點滴,以珂趁空在病房里洗過澡,換上緯翔新買來的休閑服。

吧干淨淨的以珂,恢復動人娟秀,對著緯翔,用干澀的聲音說了句抱歉。

緯翔遞牛女乃給她,將她還在滴水的濕頭發撥到身後。「先喝點東西,等看護小姐過來,我再帶你去吃飯。」

她以為緯翔沒听見自己的抱歉,喝兩口牛女乃潤潤喉,再說一次︰「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他很不愛笑的,十年前不愛笑、十年後一樣不愛笑,可是……說他莫名其妙吧!她的出現的確取悅了他。

「我沒通知,就來找你,我們給你帶來困擾了,對嗎?」她小心翼翼。

這些年,她對誰都很小心,深怕惹得對方不爽,舉手就是一頓毒打。小恩說她的膽子被打破了,老鼠都比她勇敢。

「沒有,事實上這幾日我去了美國找你們,你們卻離家出走。」以珂比他盡責,她離家會把小恩帶著,不像他,獨善其身,只顧慮自己的死活。

「找我們?為什麼?」

「Patrick跟我聯絡,他告訴我你的情形。」

Patrick還是跟緯翔說了。那天她的模樣大概真的蠻慘。

下意識地,她把兩手藏到身後,緯翔替她找來的衣服是無袖棉衫和牛仔褲,手臂上的青紫一覽無遺。

「不必躲,我很清楚他會做什麼事。」拉過她的手,審視半晌,他相信在衣服下方肯定有更多的傷。

緯翔撥開她的劉海,發現她額頂有道未處理過的傷口,雖然結痂了,但凹凹凸凸的仍顯得丑陋。

「不痛了。」以珂連忙撥開他的大手。

「為什麼不處理?」

「那天,我們急著離家出走。」

「他為什麼打你?」以珂未回答,他又補了兩句,「不準敷衍,我要听事實經過。」他記得Patrick提過,她有多麼「避重就輕」。

「我留在圖書館找資料,太晚回家。」

這些年,她出落得亭亭玉立,繼父管她更緊,他常說她有母親的遺傳基因,早晚會成為阻街女郎。

「多晚?」緯翔追問。

「將近七點半。」最糟的是她忘記煮飯,沖回家門時,已經來不及。

他壓抑胸口的憤怒,她的逆來順受讓他想起親生母親的委屈。「我听說,你母親離開了?」

「對,但那不是她的錯。」

那次,她抱著滿臉鮮血、手腕月兌臼的母親,哭求母親帶她們離開。那夜,母親走了,卻沒帶上她和小恩,天亮後,繼父發現母親卷款潛逃,怒火延燒到以珂身上。

從此以珂成了代罪羔羊,慢慢地,她習慣受虐是生活常態。

「身為母親,她有義務維護你的安全。」他反對以珂的說法。

「不談媽媽好嗎?」她扯扯緯翔的衣袖,從現在、從這一秒鐘開始,她要和過去作切割。

不愛談?緯翔理解,有段很長的時間里,他一樣不提自己的家庭。「往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會找工作,養活小恩。」她有身為姊姊的自覺。

「你不想念書?」緯翔的大手搭上她的肩,小小的肩膀竟想替妹妹的生存負起責任?看來,他真的不如以珂。

「念書很貴。」想起他的破舊公寓,以珂不願成為他的負擔。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的中文可以嗎?」

「還不壞。」

「那好,我替你安排學校。小恩的問題不大,她可以先上美國小學,之前,你念什麼科系?」問話同時,他思考起學校的選擇。

「我學醫。」

她的答案讓他大笑,當年選科系,他獨獨不選和父親相同的職業,這讓父親相當不開心,沒想到以珂居然學醫!

「你為什麼笑?」他的笑拉松她的眉毛,她試著學習他的開心。

「我以為你恨他,沒想到你決定繼承他的衣缽。」

她苦笑,她是沒勇氣反對繼父的決定,幸而,這門學科讓她漸漸讀出興趣。「我可以半工半讀,盡力不增加你的經濟負擔。」

「不必擔心錢的問題,以後我會照顧你們。」緯翔說。是承諾也是宣示,從此她們歸在他的管轄區內,誰都不準越雷池。

他的話讓以珂安心,連日來的焦慮煙消雲散,她又想起桌子下的那雙長腿。每回她都很努力地把自己縮在小小的範圍內,害怕被繼父找到。緯翔從不出口說要幫忙,卻總適時地坐回桌邊念書,用兩腿為她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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