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說什麼,叔秧不懂,靈涓那些亂七八糟的詞匯中,找不到主詞副語,敦他如何弄懂她的真意?
「那天餐桌上二哥提的事情,我在高中時期第一次听說。我曉得只要考不上醫學院,二哥就不想娶我,所以我很差勁,故意辜負你的努力,故意把數理考得差到不行。
對不起,你對我盡心盡力,我卻故意欺負你的努力,我在心里面對你說過幾千幾萬個對不起,卻沒真正面對你、說一句——好抱歉,小扮,我對你不起。」
意思是……她並不想嫁給二哥?是這樣嗎?
不對!是他過度解析她心意,他看過好幾次,她和二哥聊得起勁,二哥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每件都不得了的珍惜,曾經她說,能嫁給二哥的女生,一定幸運,為什麼即將走入禮堂了,她又來說上這席?
雙手橫胸,表情刻板,他用最冷靜的態度解析靈涓的熱烈話語。
「二哥很好,他很帥也很溫柔,他從不罵我,知道我傷心,總會告訴我人生充滿光明,他說運氣來自于心境,只要我試著開心,幸運會不請自來,讓我的生命充滿繽紛色彩。
他很棒,能嫁給他,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事情,正常來說,我應該為此感到高興,可是……不知道……我半點都開心不起來……」
既然嫁給二哥是夢寐以求的事情,她應該快樂,應該鑼鼓喧天慶賀自己將成為他的妻,不是?
叔秧沒插話,安靜听她陳述。
「對不起,不該偷偷喜歡你,我也對自己納悶,明明你好凶,你逼人讀書會把人逼瘋,這樣的男人壞到底,為什麼我喜歡你?
我懷疑過自己的情緒,懷疑我把崇拜和愛情弄錯關系,我拚命找實證,證明我不愛你,只是習慣性依賴你。
可是……你知道的,我的證明題一向很壞,我的邏輯不夠清晰,我證明不出來自己不愛你,反而證明出自己對你不是依賴、不是習慣,而是深刻的眷戀情愛。」
她得婚前憂郁?臨到頭,她害怕起婚姻,想替自己找來避風港灣,擋去即將到來的婚禮?是這樣嗎?爸爸媽媽給她太大壓力,以至于她想退縮?
叔秧沒有選擇相信她的話,反而選擇猜測這些話的後頭,她是否背負太多壓力。
「我責問自己,是不是因為習慣你的注意,當你把注意栘到嘉茵姊身上,我便不斷生氣,便直覺想搶回你的心。不對,我不是這樣……」
緩緩搖頭,吸氣、吐氣,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回合。
假使,她說得分分明明,他仍然堅持自己愛嘉茵,那麼,她徹底放棄,從此消失,不見他、想他,再不想像愛情。
「小扮,可不可以請你別娶嘉茵姊,可不可以我對二哥說,我想嫁的人不是他?」
靈涓的話在他心底掀起狂風巨浪。她喜歡二哥,表現分明,沒道理大翻盤,翻出一片截然不同心情,除非……除非有什麼重大原因。
她在測試自己嗎?是二哥派她測驗自己和嘉茵的關系?有可能,二哥老奸巨猾,幾次猜透他的心意。
懊死,今天不是愚人節,他們不該策畫游戲,愚弄自己。
「小扮……可以嗎?」
她問,他不答,冷冷的表情,和她考壞數學時一模一樣。
意思是不行?
對,是不行。
心凍結,悲傷凝在眉尖,痛從下月復處往上傳遞,侵襲過腸肝胃,霸住她脆弱無助的心髒,壓迫她的氣管,教她無法喘息呼吸。
是啊、是啊,叔秧的態度很清楚,推開自己,是他四年來持續在做的事情,她不是因此放棄過了嗎?不是說過徹底死心?怎麼今天還是笨頭笨腦,自討無趣?
笨!笨蛋楚靈涓!你真的又笨又糟。
壓抑想哭的沖動,小小拳頭縮攏,她從沒像現在這樣痛恨過自己。
恨什麼?恨她的厚臉皮、恨她的大條神經、恨她走到他面前自取其辱。
誰來幫她挖挖洞吧,讓她躲到地底下,再不見太陽,不見她最愛的小扮,不見她生命中所有的美好。
她的愛情是笑話,她的努力是愚蠢,她的自以為是好可悲,怎麼辦?她怎麼會是這樣一個面目可憎的女人。
縮回伸在桌面的手,抹去淚,她用盡全身最後一分力氣笑出燦爛。
霍地,站起身,有些倉皇、有些局促,她試著找台階讓自己下台,可是,一不小心,她還是摔得粉身碎骨。
低頭,淚水點點,在桌面滴出傷悲。
「沒關系,我被拒絕得很習慣了。小扮,請你不要把今天的談話告訴別人好嗎?你去娶嘉茵姊,把我剛剛的話當成、當成……一時神經錯亂、胡言亂語。」
語畢,轉身,她飛快走出85℃,外面的天氣有28℃,而她的心卻處于零下85℃。
第八章
「我的游戲?你居然把靈涓的告白當成我的游戲?蕭叔秧,你沒救了。」大書啪地一合,仲淵滿臉詫異。
這幾天,家里一團亂,靈涓離家出走,連學校最後的兩個月的課都沒去上,所有人都把矛頭指向仲淵,沒想到真正的問題出在叔秧身上。
「不是你讓靈涓來找我?」
「我沒這麼無聊,我是猜過你喜歡靈涓卻口是心非,我是想過在你們的愛情中間制造一點小障礙,看你願不願意放下驕傲,為愛情做些微妥協,沒想到,你根本足個愛情無能。
天,居然是靈涓先沉不住氣,找你談開;我還以為你會先受不住九月即將到來的婚禮,上門找我理論。」脾氣好的仲淵難得吼人。
「我不懂二哥的意思。」他糊涂,開始懷疑自己的認知。
「不懂?你不懂的是自己的心吧!認真想想,你到底喜不喜歡靈涓?」
「我是她的家庭教師。」他堅持。
「好吧!既然你這麼固執,堅持你對她只是師生之情,那麼,你不必去管靈涓的心情,不必介意她離家出走,反正以後,她是我的管轄區,有關她所有事情,我來負責。」仲淵激他。
「她說不想嫁給你,所以不念醫。」他想求證。
「又如何,她終究是要嫁給我的,大哥有紫蔓,而你對她無心,至于我,我不相信愛情,但我自認有能力經營幸福婚姻。」他坐回沙發里,和叔秧面對面。
「你知道靈涓不學醫的原因?」叔秧再問。
「她和我商量過,我認為把生物理化考壞是最理想的作法。」
「二哥教靈涓考不上醫學院的方法?」
「沒錯,當時她很清楚,只要不學醫,我就不娶她。」
「可是後來你改變想法。」
「靈涓卻從來沒有改變過想法。」靈涓對自己的感情,仲淵清清楚楚,那是手足情誼,沒有多余的雜質或成分。
「你明知道她不愛你,也願意娶她為妻?」
「我從不要求愛情,只要求靈涓能對我適應,何況,我很清楚她喜歡的人,絕對不會喜歡她,更不會背叛我。」一激二激,他要激出小弟的真心意。
「二哥,靈涓喜歡的人……」他需要再次證明。
「是你。」他開門見山。「我問過你很多次,你次次否定,所以我認定,你們之間毫無可能。」
「怎麼會?」所以下午那場是千真萬確的表白,不是惡作劇?
「為什麼不會?這個家里她最黏你,一有機會就偷渡到你的床邊,她拚命討好你,你都視而不見?」
「她怕我。」
「考上大學,她的功課不在你負責範圍內,她何必為了伯你而討好?再告訴你一件事,她剛考上大學那年,有次踫到台風,全身濕淋淋回到家里,當時,我們正在討論你和嘉茵之間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