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不必後悔 第17頁

不過是短短半小時的練習,他們又能天寬地闊的聊起來,彷佛半年的隔閡從不存在,他們又是那對夜半並肩齊躺,一開啟話題便說不停的年輕男女。

興起,無忌忘記她是病人,該多休息;趙憫也忘記他是一吋光陰一吋鑽石級老板,時間不該拿來浪費。

他說她听,從美國五年的生活點滴開始,他們都急于修補空白的六個月,修補起兩人的感覺與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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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刻意,不讓小悅攪進話題;他們工作,配合得天衣無縫。

她念書,他是她的專業指導教授;他工作,她是他最契合的特助兼秘書。

他們吃飯、工作、聊天,二十四小時之內,他們的「一起」佔去四分之三個部分。

近十一點,公司里的員工幾乎走光,只有企劃部的幾只貓頭鷹還頂著黑眼圈奔忙,企劃主任叫了面食,順便替老板和趙憫叫兩碗餛飩面。

面送進門時,他們各自坐在辦公桌上,一個看著列表機傳來的數據整理報表,一個打開卷宗,神情專注。

「謝謝你。」合上公文,無忌對業務部主任點頭致謝。

門關上,他走到趙憫電腦前,做主替她存檔。

「我再一下下就好了。」她的眼楮盯著報表,一瞬不瞬。

「先放著,不會有人搶去做。」他不給她「等一下」,否則挑食的她,冷面哪入得了口?

拉過她,走到沙發前,硬把面碗塞到她手上。

「這麼大碗……」趙憫皺眉,把碗放下,數大不是美,她害怕這種超量食物,不過對企劃部那些食人族,這些才勉強能滿足他們的胃袋。

「吃不完我幫妳。」

「你一定有兩個胃。」趙憫說。

早餐吃不完,他幫;午餐晚餐吃不完,他也幫;消夜自然也由熱忱的他來幫忙,每天,他至少比正常人多吃掉一份食物,厲害的是,他居然沒有小骯微凸。

「我和牛一樣,習慣反芻。」

從小他就比別人會吃,在孤兒院那段日子里,饑餓是他最深刻的記憶。

無忌把面夾進湯匙里,送到她嘴邊,她乖乖收進去,細嚼慢咽,她吃一口時間,他連吃三大口,他喜歡胃飽飽脹脹的感覺。

「要是我媽咪在,她一定會把你養成豬。」

「她很會做菜?」

「對,她常做滿桌子菜,爸爸很少回來吃,大多數的飯菜都要倒掉,我告訴她,別做那麼多菜,她總是回答我︰『要是妳爸爸臨時回來怎麼辦?』

十年婚姻,她把時間全花在等待爸爸的『臨時起意』上面。」嘆氣,她續道︰「婚姻真不是好東西。」

「妳對婚姻有成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有母親的前車鑒,這輩子,我不結婚!」是宣誓、是保證,她專心愛她想愛的,不期望回報,也不空下時間等待。

「我以為妳是積極的人物。」再喂她一口,無忌說。

「我是啊,你沒看見我的工作表現?」上星期從國外旅游回來,爸爸進了辦公室,參與他們一場會議,瀏覽過公司成長表,滿意地拍拍她的肩膀,對她也對干部們說︰「小憫是我最大的驕傲。」

無忌說對了,只要放下偏激成見,學會適應妥協,她將發現,生活自有它的樂趣,比如她從不冀望父親認同,但爸爸發自內心的贊揚畢竟滿足她的虛榮心。

「積極的人被蛇咬,從此搖身一變成為抓蛇人,賣蛇湯、吞蛇膽、煮蛇鞭,不會連條井繩都害怕。」他揶揄她。

「有人被蛇咬過,從此學會帶木棒、穿長靴上山,學會打草驚蛇、避開危險地帶,你不能說他們的性格缺乏積極性。」

他不斷喂她吃東西,不知不覺她吃掉二分之一碗,確定她再吃不下,他迅速把剩下的湯湯水水填進肚皮。

「婚姻不危險。」他下結論。

「這句話去對擬定家暴防治法的律師法官們說。」她反對。

「相敬如賓,不加入太多情緒,平平順順過一生不是困難事情。」這是他對婚姻的看法,平凡無波、相助相攜,你可以批評他不夠浪漫多情,卻不能不同意,這種婚姻的危險性最低。

「偏有人天生暴力,不打配偶日子過不下去。」她為反對而反對。

「這種比例並不多。」他為贊成而贊成。

「問題是,你根本不確定自己的婚姻是在比例外或比例內。」

「只要妳用工作的態度去經營婚姻,我相信妳的婚姻會在幸福那一欄。」

「那麼篤定?假設我的丈夫以愛為出發,他樂于養我,不準我工作,希望我純粹為了他而活;假設他不希望我出門,以保護為名把我關在家里,防止我偷渡外遇;又假設為家庭和樂,他要求我和難纏婆婆住在一起,認為委屈包容是婚姻生活最重要的環節……」

「夠了!」

無忌阻止她,若婚姻真如她所言,需要那麼多的妥協,算了,維持眼前吧,他願意養她一輩子,樂意看她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委屈,不需誰以「保護」或「愛」為名,買下牢籠將她關禁閉。

「才不夠呢,我還有好多例子可以舉。記不記得社會新聞中被丈夫全身刺青的少婦?被丈夫水杯砸傷的名模?還有,丈夫外遇還要站出來替丈夫澄清的官太太……」

「我支持妳不要婚姻。」他舉雙手投降。

又贏一次!趙憫過分得意,得意忘形的她,讓不該輕易啟動的話題出口。

「那你呢?」她問。

「我怎樣?」

「你要結婚嗎?」那種口氣和小孩子一般──我們是死黨,我不喜歡的你也不該愛。

「我會。」

「因為愛情?」她企圖求證。

「這世界有太多事比愛情重要,妳不要被風花雪月洗腦。」

「我以為再不濟,有愛情為後盾,諸事不順的婚姻至少比較順利。」譬如丹荷阿姨和媽咪,同樣的對象、同樣的婚姻,丹荷阿姨的順境比逆境多。

「你認不認識包容退讓?我想,兩個不壞的男女和平相處,不至于太困難。」

「婚姻能帶給你什麼利益?」

「我從不要求婚姻帶來利益。」

「沒有愛情、沒有附加利益,為什麼你要婚姻?」她居然在鼓吹他拋卻婚姻,好讓他們的「友誼」長久?誰說女人不是自私動物?

「那是我不能避免的責任。」話真心,他從沒想過避開與小悅的未來,即使許多時候,它使他沉重。

「真奇怪,責任竟比感受重要。」她不以為然。

「妳從不為承諾盡心嗎?別忘記,為證明我的眼光,妳努力五年,讓自己成為珍珠。」

「我驕傲自信,我認定自己高人一等,我的努力並不全為你。」她說反話,只為打退他的責任說。

「是嗎?妳對工作的盡力,不是為了爸爸的期許?」

「當然不是,我愛當女強人,樂于站在男人頭上,讓他們的自卑迅速衍生。」又說反話,她的驕傲指數破百。

「意思是,妳只做讓自己高興的事?」

「當然,我才不笨到去替別人背負責任。」

「那是妳從未真正受過別人恩惠。」

「受恩惠必須以身相許?鐘先生,中國人都已經不寫八股文了,你還在用冬烘思想過日子?饒了我吧!虧你還是留美的新時代青年。」

話題把他逼到危險邊緣,他轉移焦點說︰「下次我寫兩篇八股文給妳讀一讀。」

他不想和她談論與小悅之間的事?算了。

「聖誕節快到了。」無忌話題轉得順口。

「我不參加公司舉辦的舞會。」她接話。

「為什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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