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並不像自己想像中那般無能?她竟還口口聲聲要求他振作。
「他是雙面人?」悶悶的,馥詞說。
「沒錯,所以你告訴我,他溫和善良時,我嚴重內出血。」吐吐舌頭,小英一派可愛天真。
「從頭到尾他都在騙我?」二氧化碳上升,怨和不平堆積。
「某部分是的。他對你隱瞞公司的事,不過這個情有可原,要是你全盤知道我們的作法,舊董事那邊我們會很難擺平,也許要半年或更久,我們這次的突擊成功,在於沒有人知道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
「不單單這部分,他對我……」宇文睿的刻意誤導,讓馥詞覺得自己是傻瓜。
「他對你是認真的,我保證。過去幾年,我們不斷听他談你,看你的舊照片是他最大樂趣,那些他交往過的女人,或多或少都帶有你的影子,我想,他喜歡你這件事不會作假。何況在我們面前作假,沒有意義吧!所以我買了大禮來酬謝你。」
「酬謝我?我不懂!」宇文睿對她認真,需要小英買禮物來酬謝?
「我很感激你讓他徹底死心。」
隱隱約約,馥詞猜出她的意思,只是不敢確定,事情是否如自己臆測。「可以詳加解釋嗎?」
「很簡單,宇文睿追過我,他認為我和你是同一種人,聰明努力,每分鐘腳踏實地為自己的生命爭取,知不知道?我家里也在菜市場賣菜。」
「你們交往過?」馥詞凝心皺眉。
「錯!我在他身邊看得清清楚楚,那些與你相像的女孩子,只要一表現出主動意味,馬上會被隔離。她們的主動、敏感、任性……都是推開宇文睿的最佳武器,只可惜她們總不曉得自己錯在哪里。馥詞,我告訴你的都是正確資訊。」
「你喜歡他?」馥詞總算歸納出結論。
「答對了。我暗戀他,一如他暗戀你。認真想想,他那樣子的男人誰不傾心?英俊、多金、有能力,所有條件都是上上之選。不過,我比她們聰明,我和你一樣,不主動、不爭取,不表現出對他有任何興趣,所以我贏得最後勝利。恭喜我吧,明天我要和宇文睿結婚羅!」
結婚?馥詞好紊亂。
怎麼變成這樣?她一直當小英是盟友,對她訴盡心事,沒想到……她有強烈被背叛的感覺。
可是……回頭想想,小英哪里有錯,是她要放棄、是她要推開他的。
見馥詞沉默不語,小英乘勝追擊。
「我本來以為沒救了,他大概會待在美國,痴痴暗戀你一輩子,讓所有女性個個有機會、人人沒把握,我也只能死心塌地留在他身邊,當個知心朋友之類的人物。
「沒想到一趟台灣之旅,你讓他徹底死心,所以,他無所謂羅,反正新娘不是你,娶誰都無所謂,而聰明才智、態度氣質最像你的我,自然成為第一優先人選。」
「他並沒有徹底死心,他說過十年後有機會的話……」馥詞喃喃自語。
是啊!那天他的神情落寞……那是心如槁灰,是絕望啊!
錯了、錯了,她以為他想娶她,只是出於被迫;錯了、錯了,他並沒有她感受到的被控制或窒息感;錯了、錯了,他向她訴明痴心,她只當他在做交際,她全盤皆錯,錯得離譜。
他愛她,真心誠意;他慕戀她,是十幾年不曾改變的事情;這麼明顯的愛情,她有什麼道理將他推開?
笨!她一向自負聰明,哪里知道自己聰明不如他、才智不如他,連專情也比不上他,她事事樣樣瞧他不起,而真正該被瞧不起的人卻是自己。
「游馥詞,你,你給我說清楚,你的表情是什麼意思?是你自己不要他,要我幫你獻計策的,你不準反悔!」
表情大考驗——怒!張牙舞爪的小英從沙發上跳起來,指著馥詞的臉,面目猙獰。早說過,隨便一個人的演技都比游馥詞高明。
「如果我後悔呢?」
「你沒有機緩 悔,我不會讓你搞破壞。听清楚了,你不會敗部復活,宇文睿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再次表情大考驗——驚!雙手捧臉,全身顫栗,她的聲音帶著嚴重恐懼,有心虛、有惶恐,看著馥詞的眼光閃爍躲避。
「他不愛你。」馥詞試著和小英講道理。
「你以為我在乎他愛不愛我嗎?就算他死心,死掉的那顆心里面裝的還是游馥詞,不是我江玉英,也無所謂,我只要在他身邊,每天每天、每年每年,總有一天,我會取代你的地位。」
他連死掉的心,仍裝起滿滿的游馥詞?連一個外人都這樣子說話,她還有什麼可質疑的?爭取丈夫的心陡然堅定。
「可是……」
「沒有可是。游馥詞,請你有骨氣一點,去找別的男人,那個叫李幗升的是不是?他很好啊,那個讓宇文睿嫉妒得半死的資優生。」她跳腳大叫,演歇斯底里,這樣子才入戲。
「小英,你不要生氣,我分析給你听!」
馥詞想用律師的三寸不爛舌說服對方,可惜嫉妒的女人听不下半句話。小英搗起耳朵,番到不行。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你放心,我把他手機收走,你找不到他。過了明天,我們立刻回美國,從此你們兩人的生命是兩條平行線,再不會出現交集!」
推開馥詞,小英跑得很快,仿佛身後有貞子在追趕。
沒穿鞋的馥詞只能追到門口,深吸氣,她對著小英的背影,戰帖下得豪氣千雲——
「我和宇文睿的生命不會是平行線,你等著看!」
聰明女人難對付,除非對付她的也是聰明女人。
馥詞用盡避道找不到宇文睿的下落,手機關機、公司沒去、菁英團隊沒他的消息,她一路開車回鄉下,宇文家所有親戚都不在家。
馥詞不敢回家,偷偷模模地,她又模回台北。
幸而她靈機一動,想起小英說過,林宗朔和宇文睿是高中同學,何況這回宇文睿專門回台灣幫忙他,這頓喜酒他總該在受邀行列。
於是,馥詞撥了他的手機,查知宇文睿和江玉英在台北縣某個偏僻教堂,接近江玉英娘家的教堂舉行婚禮。
江玉英夠奸詐,她也非省油燈。
馥詞從高速公路一路開,進省道、鄉路,越開越莊腳,一彎小河,幾片青蔥,明明是山明水秀、地靈人杰的好地方,怎會孕育出江玉英這等狡猞人物。
風塵僕僕,一夜無眠,光是開車來回奔波,就讓不常運動的馥詞累得腰酸背痛。
彼不得疼痛,雙眼緊盯前方,她一心一意趕場——九點半,超過半個鐘頭,他們互相許下終生沒有?
萬一……想到萬一,不自主的淚水落進裙問,首度,她了解自己的基因中有脆弱二字。
車速加快、再加快、再加快……該死,她應該花錢買BMW,才不致在終身大事上面延誤。
心跳加速,心髒幾欲跳出胸口,他的眼楮在她腦里晃來晃去,那是深情,她向來視而不見的深情……
為什麼人總在幸福當中感受不到幸福,直到幸福遠離,才獨自暗地神傷?
神傷有用?不,神傷無益。
游馥詞,你的決心呢?你的毅力呢?只要相信,就會成功的,對不對?這不是你一向認定的宗旨嗎?對!不害怕!考滿分的勇氣再度充塞心中,馥詞認真相信自己!
推開淚水,她不哭,這不會是結局,只要再努力、更努力,她一定有本事贏回愛情。
不哭,仰仰頭,吞回酸澀,她不認輸,十年計畫、二十年計畫,就算要她當他三十年地下情人,直到正妻撒手人寰,才輪到她正位,她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