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滋味 第7頁

其實,只要住在家里,不管是台北或屏東,她都可以享有同等待遇,只不過今天晚上的感覺特別舒服。

為什呢?因為他躺在隔壁房間?還是因為她的行動比計畫超前太多?

不曉得,不過不管是哪一個,都無所謂,反正她是漸入佳境當中,只要再加把勁,或者甚至她不用成為他的新娘,她的生活就會有很多、很多……多到嚇死人的「安全感」。

幼幼說,她不是對傅恆一見鍾情,而是對他的名牌轎車一見鍾情。

是這樣嗎?大概吧,她從不否認自己是拜金女,她愛錢、要錢是全世界都知道的事情,她沒道理否認自己的真情緒。

但對他……的錢,她的「一見鍾情」很特別,特別到這種感覺對她很陌生,從來,錢帶給她的是滿足,而不是這種摻了甜蜜的滋味。

在悶熱套房時,她總是瞪大眼楮,一遍遍唱踏雪尋梅自我催眠,直到入睡,直到隔天發揮到極致的陽光將她蒸醒;但現在環境轉好了,她卻反而翻翻轉轉不成眠。

她一會兒想著留在屏東的淳淳,一會兒想著隔壁房的傅恆,想計畫、想未來,當所有想法混成亂糟糟的面團時,她突然听見傳自隔壁的暴吼。

那是……傅恆?

不會吧,那個男人冷靜到近乎缺乏人性,怎可能大吼大叫?是不是她听錯了?赤腳下床,她把耳朵貼在牆壁上,用最不科學的方式竊听。

「不管他使什手段,我都不會妥協!」

喀!電話掛斷的聲音也不小。

聰明的話,她應該明哲保身,再不然窩回床上裝死也行,反正現在是睡眠時問,她又是向來睡著,連九二一也吵不醒的非常人類。

可是……身為客人,對主人的情緒不聞不問,未免也冷漠得過分。

有了,她揉揉頭發,半眯眼楮,裝出一副初醒的模樣。

推開房門,走進另一扇門,沒敲沒叩門,她拿此處當自家廚房踩。

「好吵……發生什事?」她揉揉眼楮,打呵欠,走到傅恆身前。

「沒事。」他一口否認。

盯著眼前的睡美人,壓得粉紅的小臉,松垮垮的兩條發辮,幾縷松開的發絲掛在頰邊,她美得很清純。

「我听到好吵的聲音︰」

裝沒事?算你行!為了不讓眼中的「精光」泄露沒睡著的事實,小題低下頭,把自己壓進對方懷里。

「你在夢游。」傅恆把問題推到她身上。

夢游?了不起的借口。

「哦,那我夢到你和別人吵架……」

「我不會和別人吵架。」傅恆阻斷她的話,卻沒有推開她,他感覺,她在懷里,仿佛是件很自然的事情。

是哦,他只會被鬼上身,剛才的行為純屬意外。偷偷的,她在他懷里做鬼臉。

「你和別人吵架的聲音很大。」

「我說過,那是作夢。」他強調。

「那……我作很多很多的亂夢。」

「亂夢?什意思?」他不懂她的詞匯。

「就是亂七八糟的人湊在一起,在我腦中演亂七八糟的夢。」

「哦,你夢見什?」他問。

小題怔愣,壓根沒睡著的人該作什夢?哦哦,有了!

「我夢見小書、幼幼和淳淳,我們在喂馬吃草,淳淳很笨,老摔到草堆里,二哥恐嚇她,要是再摔一次,就把她趕回台北。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求二哥,說她不要回台北、不要嫁給一個大冰人。喂,為什淳淳老叫你冰人、急凍人?你對她很壞嗎?」

抬眼對他時,她的眼楮被自己揉得晶瑩剔透,從這分鐘起,她扮演清醒,不再讓他的夢游借口搪塞所有事情。

對淳淳很壞?

不,他對她一點都不壞,他只是習慣用對待客戶或下屬的專業臉孔看她,不過……似乎沒有任何一個客戶以「冰人」二字稱呼他。

「我沒有對她很壞。」

「可是,她一想起你,就嚇得全身發抖,直說不想嫁到南極冰原跟企鵝做鄰居。幼幼說要帶她去廟里拜拜,淳淳問可不可以請媽祖顯靈嫁給你,犧牲自己成全善男信女。」

小題把情況夸張數十倍。

「你和淳淳感情很好?」傅恆問。

他並沒有特意對淳淳冷淡,但他做不到和她親切懇談,就像他正在對小題做的這種情況。

「嗯……說我們感情好……不對,我和她的想法常常接不上線,要找到共同話題有點困難,但她是個很翠純、很可愛的女生,她對人很慷慨,下存壞心眼,在她眼里,世界上沒有壞人,所以世界和平是理所當然。不過,她性格中也有一部分偏執,比方對于愛情。」

「愛情?」他嗤之以鼻。

「你對這兩個字很不屑?」小題問他。

「你呢?你認同愛情嗎?」傅恆沒有回答,反問她。

「不知道,等我撞上愛情、經歷愛情後,我再回答你這個問題。」小題聳聳肩,往後仰躺在他床上。

「你要是有一點點智商的話,就該遠離愛情。」傅恆說得斬釘截鐵。

「為什?所有女人都期待愛情,如果有機會踫見,我不認為自己應該逃避。」

「愛情只會帶給人類傷害和短暫刺激,沒有其它好處。」

他的忠告給得很怪異,不過,從晚上在餐桌邊踫上小題開始,他所有行為都稱不上正常。他不正常地迎她回家、不正常地心平氣和與她談話、不正常地覺得有她在身旁……真奸。

他受過愛情傷害,所以從此排拒愛情、遠離愛情?小題猜不出所以,她搖頭反對。

「我不听你的,這是以偏概全的說法,除非……給我一個故事,向我證明愛情不可相信。」

驚覺到小題正一步步采測自己的心情,傅恆別過頭。

「你已經過了听床邊故事的年齡,回房間去睡覺。」他擺出拒絕的神情。

「可是我已經被你……呃,被夢中的你吵醒,你要負責把我弄睡。」說著,她縮起腳,把自己縮進他的棉被里,然後大大方方送給他一枚枕頭,並拍拍床的另一邊。

「你反客為主。」

他被她嬌憨的表情吸引。她的表情仿佛在向他低訴——我無害,請別擔心,快接近。

「是你自己同意我登堂入室。」甜甜一笑,小題朝他揚眉。

「我認錯,我的決定錯誤。」

「認錯的男人最帥氣,乖,棉被借你蓋。」她拉開棉被,邀他入幕。

兩人躺定,她輕松說︰「故事開始。」

棉被下,兩個陌生的軀體彼此相依,沒想過契合問題、沒想過合不合宜,傅恆向自己承認,他喜歡自己床上有小題的氣息。

「從前從前……」

他才講出四個字,小題立刻出聲抗議。

「你不會說虎姑婆的故事吧,拜托,那些唬人的民間故事,和欺騙感情的白雪公主,我是不相信的,所以,不準講那『從前』的故事。」

「你的意見很多。」捏捏她的鼻子,他的手競舍不得離開。

「既然要端菜上桌,至少考慮一下顧客胃口嘛。」

「為什你覺得白雪公主欺人感情?」

「本來就是,天底下哪有那多的一見鍾情?王子為什非要配公主?誰規定女人的幸福一定要由壞女人親手破壞,才能得到完美結局?誰計算過,沒有心機的單純女生,獲得美滿婚姻的機率比奸詐女人高?」

「你對白雪公主很不滿?」

「我不是不滿,我是對白雪公主制造出來的刻板印象反彈。

為什女人喜歡一個男人,只能躲在心里偷偷喜歡,不能大大方方向對方表達我愛你?為什一個笨到人家想害,隨手一害就書死的蠢女人,有資格找到真愛︰而處心積慮為自己尋找聿福的女人,往往落得悲劇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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