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動?動心(下) 第9頁

「七點用餐,你還可以休息一下,不過別遲到羅,今晚阿桑要煮她最拿手的梅子雞,雞是我們自己養的土雞,梅子是阿桑腌的,味道棒的不得了,太晚到會被搶光光哦!」

嫣然一笑,她揮揮手,調皮眨眼,她有了這個年齡該具備的單純輕松。

陽光變得微弱,在她發梢留下一抹淺淺紅暈,他記得那個觸感,滑潤烏亮秀發,媲美洗發精廣告女郎。

心隱隱浮動,空虛的心補上幾抹色彩,但依瞳不在他心間,佔據位置的人物不該出現……

再次強調——談家是個熱情的家族。

這頓飯除了談家六口人,四個住在山莊里的員工、兩戶訂房客人、一對情侶和傅毅爵之外,還有個談時芬喊他彰哥的男人。

一如時芬所講,席間談爸爸拿起照片就向別人強迫推薦家族成員,臉上的驕傲沒啥理由,大概光擁有這群親人就讓他覺得是莫大驕傲。

「你們看,我們家時芬從小寶課就好,常當班長,這張就是她在台上指揮全校學生唱國歌時,我偷拍的。」

談爸爸將照片攤在毅爵前面,指著不是太清楚的身影說話。

「時芬從小就厲害,念大學時功課好到不行,想在大都市找個好工作根本不難,要不是老爸、老媽舍不得她一個人住外面,她老早就找到金龜婿嫁出去,哪用像現在,一天到晚向人強迫推銷談家女兒。」談哥哥湊到毅爵身邊,看著他手上的相片說話。

「不用強迫推銷,嫁給我好了,我老媽多滿意時芬當我家媳婦。」彰哥說。他熱情地張開雙臂,想攀上時芬肩膀。

幾個閃躲,她躲開他,除了親人,再熟的人,她都無法忍受被踫觸。

「你再亂來,我要告你性騷擾。」時芬的大嫂說。

「瘋阿彰,饑狗肖想要嗤豬肝骨,要時芬嫁你?後世人啦!」下午毅爵踫上的提雞歐巴桑取笑他。

「喂,你們不要強拆姻緣,我和時芬是郎有情、妹有意,不能被分開的,對不對?」說著,他又想要湊近時芬。

這回他才剛起了意圖,她就忙不迭地溜到母親背後,躲在媽媽身後朝他做鬼臉。

攀著母親的脖子,她的臉偎在母親頰邊,她們是一對最親密的母女。

翻著手中舊照片,毅爵研判眼前,她燦爛的笑顏、溫柔的嬌笑聲,這一家子和樂不是裝出來的,何況有童年照片為證,她給了充足證據,要求他不懷疑。

可是,他絕對不會錯認穆溱汸!毅爵承認她的演技好到出乎意料,但是……再棒的演技都不是真實心情。

上過一次當,他學乖了;若干年前,她不也把一個陷在戀愛中的女人,扮演得絲絲入扣,害他誤以為,愛情完美?現在,他有了防護措施,想再次得手?談何容易!

突然,一雙小手遞來一碗公梅子雞,柔柔的笑漾在臉龐。

「快吃,我特地為你留的。」時芬的頭發扎成兩根長辮,清純可愛的模樣讓她看來像個高中生。

端過碗公,他探究眼神停駐在她身上。

「放心,我沒下毒,錯過它會是你這輩子最大的遺憾。」銀鈴笑聲揚起,她的臉龐再度璀璨。

「你從小在這里長大?」毅爵提出問題。

「不是,我們原本住在台北,幾年前搬到這里來開墾荒山。」

幾年前?好劇本!把時間定在模糊地帶,讓人費疑猜。只可惜,他認定她滿口謊言,再好的劇本部無法撼動他半分。

昏黃燈泡照在時芬笑臉上。記憶中,溱汸沒流露過這樣的燦爛笑容,她的笑總帶著微微的苦,封閉的眉頭未曾因為他的愛憐敞開。

不過,眼前她的角色是純樸鄉下女,她的天真浪漫演來一點都不含糊,該鼓掌叫好的,可惜他沒心情。

點點螢火蟲在草叢里,冷光閃爍,住客紛紛走近,觀賞美景,只剩毅爵留在座位上。

「我還記得剛搬來這里,時芬第一次看見螢火蟲,高興的手舞足蹈。」談爸說。

「沒錯、沒錯,她逼我抓滿一玻璃罐螢火蟲給她,她沒被動物保護協會的人員抓走,算她走運。」談學彬扯扯妹妹的長發。

「他們干嘛抓我,欺負螢火蟲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了不起是……欣賞它們的美麗。」她推得一乾二淨。

借刀殺人,典型的穆溱汸作風,以前她假用穆意涵的名義鬧得他們家雞犬不寧,現在連臨時演員也得學習受害。毅爵在心中對她不齒。

抱起小佷子,時芬逗得他哈哈大笑,愉悅的氣氛感染當場在座人士,只有毅爵,他的臉仍舊板起,饒富深意地看著周遭人。

「最好看的表演來羅。」時芬嚷嚷。

摟住小孩,時芬走到毅爵身邊,笑眼望他。「董董,叫叔叔,叔——叔。」

她連教幾次,董董顯然不熱衷這個游戲,他在時芬身上動來動去,想掙月兌她的箝制。

「壞董董,不叫叔叔就不放你下來。」

時芬手圈得更用力了,董董在她身上也扭得更凶,眼見贏不了姑姑的蠻力,兩只肥嘟嘟的小手往上抬高,肥腿一蹬,他往毅爵身上倒過去。

毅爵不得不接手,抱過小孩,但下一秒,他就放小孩自由。

他是故意的,他幫助過她逼思穎出國,這回他不再助紂為虐,他要違反她的心願。

「董董很皮對不對?」時芬不介意,仰頭問。

「他是比小穎更難控制。」話說完,他期待溱汸的反應,期待她流露慌張神情。

「什麼?你說誰?」回眸,時芬對上他,眼神坦蕩。

「沒事。」他起身,不想加入這場精心排演的熱鬧。

「你要去哪里?在山里容易迷路,要不要我陪你?」她提出良心建議。

背對她,毅爵忖度她的心意,微微地,他點一下頭,直到听見身後的腳步聲靠近,他才踩大步離去。

山區的夜晚有些涼,薄霧在身邊圍繞,幾盞路燈盡責地為他們亮起一方森林。

「剛搬來的時候,晚上我不敢在森林里亂闖,有事也要爸或哥哥陪伴,我才敢踏出家門;有些來住宿的大學生可勇敢了,夜里幾個人拿著手電筒就要去探險,也不怕踫到『好兄弟』……傅先生,你相信靈異事件嗎?」

為什麼問他這個?接下來她是不是準備告訴他,她曾經死而復活,把過去的一切全忘光了?用這種說詞好讓她的劇情架構變得合理?

「不相信。」他一口氣堵掉她接下來的劇本餃接。

「我現在也不相信,不過,有段時間我很信哦,幾年前我出過一場車禍,醒來後,我把爸爸、媽媽、所有親戚全忘光光,也忘記小時候的點點滴滴……唉,每次媽媽想到這點,就一臉想哭的模樣,所以羅!我總在他們面前假裝我老早就想起來了。」

她不曉得自己怎麼會對傅毅爵說這種事,也許在她心里,她並不拿他當陌生人。

望住他寬寬的背,似乎沒有道理,但她總覺得可以在那堵厚實的背脊上面,尋求她企盼的安全感。她喜歡他,這種感覺發生在瞬間,在初見時萌芽、再遇時抽葉,她的喜歡快得讓她措手不及。

雖不中亦不遠!她的劇本和他的猜測有異曲同工之妙,毅爵揚起嘲諷笑意。

「那個時候,我懷疑過,是不是我的身體里面,被安插了一個完全不相干的靈魂,那麼,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是身體?還是精神?那陣子我從圖書館借來許多關於靈學的書籍,瘋狂的想從中找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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