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好嗎?思穎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她?」
「等公演結束再說,我不希望她分心。」
「你還是把她的舞蹈當成第一優先。」
「沒辦法,我習慣了。」
「幸好你一點都不像個孕婦,不然能瞞得過誰?」
「你不就看出來了。」
「我?那是因為我沒和你住在一起,再加上觀察敏銳是我最大優點,不過,我還是認為,你再瞞也不會太久。」
「先不煩這些,今天我們要快樂消費。」勾住他的手臂,時芬越來越覺得自己將小穎托給他,決定正確。
他們一路向前行,看見東西就買,女乃瓶、衣服,嬰兒車,大大小小的東西塞滿品幀兩手,為孩子添購東西,會讓人心情愉快、忘記節制。
「品幀、溱汸,你們怎麼在這里?」一個愉快聲音響起,倏地抬頭,四目相交,她和毅爵目光相聚。
她開始發抖,兩條細瘦的腿支撐不起身體,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所有的滋味全在她心底打翻,酸的、苦的、澀的,混合出讓人皺眉的難堪。
不想見他,至少不要現在,她不願他看見自己的落魄蕭索。
再見面,毅爵瞬間發現,壓抑對她的思念有多麼困難。
八個月了,他強迫自己不看她、不想她;他告訴自己,她再也影響不了他。他是個自制力很強的男人,他認定自己已經對她忘情,沒想到再見面,才發現八個月來,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欺騙。
猛地,一股沖動涌上,他想擁她入懷,想訴盡思念,他想放下驕傲自尊,告訴她,沒關系,一切都讓它過去,他們從頭來過。
拳頭在身側握緊,抑制情緒,毅爵不讓心事外露。
對於溱汸,依瞳的資料不多,只曉得她是毅爵另一個妹妹,不住在家里,還有他們的感情似乎不太好,不過依瞳沒有去深究,豪門大戶的家庭問題本來就比普通人家多。就拿她老爸來說,不也娶了大小老婆各一,幸好兩房只有她這個獨生女,她不用去擔心手足鬩牆問題。
「你們來逛街嗎?好巧,我們來拿婚戒。」相對於毅爵的沉默,依瞳的快樂顯得太聒噪。
毅爵望一眼品幀手上的東西,若有所思看著溱訪,不言不語。
「大嫂,沒事的話,我們要繼續逛街,不陪你們了。」拉住恍惚中的溱汸,品幀急著帶她擺月兌難堪,他認為眼前的她,沒有能力迎接挑戰。
「等等。」一個箭步跨上,毅爵拉起溱訪另一只手,強迫她跟自己走。「品幀,幫我送依瞳回家。」匆匆拋下一句話,算是交代。
「不行!」品幀拉住溱汸另一只手,阻止毅爵的行動。他答應思穎保護她姊姊不受欺負。
「你不能再傷害她,如果她曾經欠你,她還得夠多了。」品幀在他耳畔低語。
「是你自己要求我,找機會再和她談談。」
看著溱汸的身形,他猜測,這就是品幀從花蓮回來後,急著要求他和溱汸談開的原因,他不斷向毅爵解釋溱汸是真的喪失記憶,並將過去他不曾參與的那段說得仔仔細細。
只不過,當時他一口氣否決品幀,他認定他們再不會有交集,原因是——對一個不愛他的女人,他不想多費心,更不想讓愛情有機會再傷他一回。
現在,他顧不得自己曾經說過什麼了。
「你會平心靜氣的談?不動手腳?她的身體禁不起第二次摧殘。」他對毅爵明示。
品幀的話再次提醒他,昨天深夜品幀是怎麼說的,他說溱汸曾經懷有他的小孩,流產時引起血崩,醫生斷定,再懷孕,母體、小孩都要承擔大量危險。
大量危險……品幀說,她記起那段過去了,那麼她不可能不考慮到「大量危險」這句話,既然如此,是什麼原因讓她寧可隱瞞所有人、寧願冒險,也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
難道,在她還是談時芬時,在她忘記自尊和驕傲是她人生最重要時,她說出口的每個字都是真的?她一天平均三點七次的愛他、喜歡他,都是真的?
思穎告訴過他,溱汸無法忍受別人踫她,除非是她喜歡的人……
那些旁人在他耳邊反覆的話,此時,一古腦兒全傾了出來。看來,他們需要好好深談一番。
「我會。」他向品幀承諾。
「你保證?」品幀還是不放心。
「我保證。」
環住她的腰,他的動作帶了幾分溫柔。
這讓溱汸大惑不解,不明白他的態度為何突然改變。
他們走了。不自覺的笑在品幀嘴邊浮現。
依瞳不懂,拍拍他的肩膀,要求他直視自己。
「你可以告訴我,他們兩個人之間……」
他笑容可掬避開她的疑問,「你覺得毅爵是個怎樣的男人?」
「玩猜謎啊!是不是我答對了,你才會據實以告?」
她欣賞品幀比毅爵多,只可惜他心有所屬,而她父親對毅爵的身分情有獨鍾。
「差不多,你說說看!」
依瞳是個獨立自主的女強人,從小到大,她接受的訓練,全是要求她成為聯展的繼承人,這一回,聯展想擴大事業版圖,靠的就是這場商業聯姻。
「他是一個有責任的男人,可以當丈夫,但拿來當情人略嫌無趣。」
依瞳實話實說,訂婚近一年,她沒享受過被追求的甜蜜,他們之間有的只有公事和利益。
「對於你們的婚姻呢?你有什麼看法?」
品幀想確定在婚姻爭奪戰中,溱汸的勝算有多大。
「商業聯姻羅,這個時代、我們這種身分的男女都逃不過的結局。」
嚴格說來,她有無奈,不過她早認了命,這點,在她念幼稚園時就明白,她和一般小孩不一樣。
「所以你堅持和他結婚。」
堅持?是啊!是堅持,她老爸、項董事長的堅持。
「反正都要結婚了,有什麼堅持不堅持,不過,肯定的是,要找到像他那種豪華配備的好老公可不容易。」聳聳肩,她無所謂。
就算扣掉十分浪漫,傅毅爵也能拿到九十分高標,這年頭及格男人不多見羅,要求太多會遭天譴。
「依瞳,我來說個故事給你听。」
「重頭戲終於要上場?」
「先預告,很長哦,你要有一點耐心。」
「沒問題,我請你喝咖啡,一杯咖啡的時間夠不夠?」
貝起品幀的手,自信微笑,商場上的大風大浪,依瞳踫得多了,面不改色是她多年歷練。
「恐怕要三杯咖啡才夠。」
「那也得要故事值得。」眉一挑,她想,她的婚禮大概無望了,不過兩家合作的契約,無論如何她都要拿到手。嗯……談判?是她拿手項目。
面對面坐著,兩人無語。
她想像他的一百種反應,從憤怒到懷疑、從諷刺到輕蔑,她不曉得下一秒鐘,他會用什麼面目對待自己。
心惶惶然,握住的兩手扭絞成團,她是從什麼時候起,對他覺得不安?
曾經,她對他的追求當成美麗,曾經她大起膽子,主動追上愛情……可是,幾個月不見,他即將跨入的婚姻、他們的相對身分、他有增無減的恨意……她對什麼都不確定了……
凝視她的不安,毅爵假設她對他有愛,假設她口中的不愛只是言不由衷,不管假設是真或假,這個假設,催促了他下定決心。
「我們結婚吧!」他說。
算東算西、算天算地,她怎麼算都沒算到他會突如其來說出這一句。
「你說什麼?我听不懂。」搖頭,她懷疑自己得到幻听。
「我說我們結婚吧!」再一次,他回答。
結婚?他在說笑話,還是個滑天下之稽的大笑話,哥哥娶妹妹?他想上頭版新聞?他嫌自己的鋒頭不夠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