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人淚娃兒 第19頁

接著,程家一頂花轎、一紙休書,原封不動的五十幾箱妝奩,浩浩蕩蕩從城外抬進蘇家。

兩個多月前,坐在馬背上迎娶蘇家閨女的程家大少,翩翩風采不見了,只余滿面怒容。

轎子被扛進蘇家大宅,張總管忙上藥鋪,請回大少爺。

回到蘇家,大廳外上百個僕役垂手侍立,大廳內采欣偎在玉夫人懷里哭啜不止,宜夫人婉言相勸程東青,希望事情能有轉圜余地。

或淺嘆氣,提起衣擺走人。「妹婿,今日造訪,不知有何貴事?」

「蘇兄,東青無能做你的妹婿,今日特地休書一紙,將令妹送回。」

「你以為把人玩夠了往娘家一送,你就沒了責任啦?我們家閨女清清白白的名聲,全讓你弄髒弄臭了,往後要叫她怎麼過日子?」玉姨娘張牙舞爪的沖到他面前,扯著他的手腕不肯放。

「是啊!我做錯什麼,你憑什麼休我?」采欣也跳到他面前叫囂。

「你做對過什麼?婦德、婦言、婦功,你符合哪一項?你不孝順公婆、你多話、嫉妒,你甚至還……偷竊!」程東青氣得一甩袖,背過身去。

「程兄,請先息怒,這件事我不能作主,是否請你在舍下盤桓數日,我讓總管到北京請家父回來,到時,對于你們的婚事再議好嗎?」或淺心平氣和說。

「沒什麼可議的,我今天來,就是把人安安全全送到你們手中,從此蘇家、程家再無瓜葛。」話說完,一聲吆喝,他領著百名僕役離開蘇宅。

「告訴我,你在程家為什麼要犯下七出之罪?」或淺看著采欣,輕問。

「我……我……」她說不出好借口,只能支支吾吾。

「有什麼好說的,你沒看見那個程東青咄咄逼人,采欣在那個家里一定是受盡委屈,才會亂發脾氣。」玉姨娘胳臂盡往里彎。

「娘,他在我之前,已經納了兩名小妾,她們沒把我放在眼里,連一聲姐姐都不肯尊稱。听說她們原本是老夫人的貼身丫頭,後來才給了東青當妾,老夫人待她們比待我還要好。」她哭得抽抽搭搭。

「我就說,這程家沒倫理、沒規矩,把個下人捧得比正室還高,也不想想咱們蘇家是什麼家庭,可由得他們這樣子欺侮廠

「玉姐姐,你別再生氣,一路跋涉,采欣已經夠累了,你讓她先回房休息。」宜姨娘走向前,想伸手安慰采欣,卻讓玉姨娘一把推開。

「不用你貓哭耗子假慈悲,現在你可得意了,當家夫人!你是不是在看笑話呀?我告訴你,就算我女兒被人休了回來,都好過你養個白痴女兒。采欣,走!到娘房里去,我倒要看看這個宅子里,有誰敢欺負你!」

「宜姨娘,別介意,玉姨娘是關心則亂。」看她們相繼離去的背影,或淺緩言安慰。

「我知道,我哪里會這麼小氣,听說你藥鋪子里挺忙的,快回去吧!」

「那我先走了,要是家里有什麼問題,你先和予藍商量,這兩天,她情緒已經比較緩和。」想起予藍,他心中有絲絲暖意,早晚他會要求爹爹讓他娶她為妻。

「放心,我會常去看她、開導她,這些日子,我看她和采鈴感情挺好的。」

「采鈴是個心思單純的好女孩,姨娘,你不用太替她操心。」

「我知道,白吃了你開的藥方,我覺得她曉事許多。」

「那就好,真不多說,我走了。」頎長的身子跨出大廳門房,姨夫人欣嘆。

「姐姐,您在天之靈可以安慰了。」

***

夕陽西下,朵朵雲彩在天際瓖起一片燦爛,屋內,予藍、翠玉、珍珠圍著圓桌做針織,一針針刺繡,刺出絢爛風景。

「予藍姐姐,什是婦德、婦言啊?」珍珠忽地抬頭問。

「怎麼突然想問起這種事兒?小珍珠兒長大,想許人家了?」翠玉取笑她。

「才不是呢!上回程家姑爺把大小姐送回來的時候,說她婦德、婦言、婦功沒半項符合,還說她不孝順公婆、嫉妒,後面的話我是听得懂啦,可前面我就不知道了。予藍姐姐,你告訴我好嗎?」

「你後面說的那部分叫做七出之罪,包括無後、生重病、、不孝、偷竊、嫉妒和多言,不管犯了哪一樣,夫家都能提筆休書,把女子往娘家送。至于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則是指女子應具備的四種德性,女子要溫婉貞德、寡言慎行、容貌姣好、女紅線活樣樣皆備。」

「那當女人豈不是太倒霉?長得不夠漂亮、愛說話、嫉妒……全成了男人想換老婆的借口,真不公平!」珍珠嘟起嘴不依。

「可不是,女人在這個社會里是沒地位的。」翠玉嘆口氣,心有戚戚焉。

「別悲觀,世上還是有許多好男人,只要是心愛的女子,缺點再多,都能全數包容。我來說個有意思的故事給你們听。」予藍笑說。

「听故事?好哇好哇,予藍姐姐,你快說。」珍珠連聲催促。

「在魏晉南北朝時有個很有名氣的家族,姓阮。有一天,阮德如的妹妹出嫁,這個新娘子婦德、婦言、婦功皆備,但是她樣貌極丑,丑到新郎不願意進入新房。」

「太可惡了,那要是新郎長得太丑,新娘是不是有權利把新郎踢出新房!?」

「珍珠,別生氣,听我往下說。有一日桓範來訪,他對新郎說︰‘阮德如會把最丑的妹妹嫁給你,一定有他的用意,你何不進房去看看?’

新郎想半天,覺得他的話有道理,于是走人新房中,但當他一眼看到丑陋妻子時,馬上又想轉身走出房門。

新娘請他留步,他就問新娘︰‘女子的四德,你具備了哪些?’新娘回答︰‘除了婦容之外,我樣樣具備,請問相公,君子該具備的一百種德性中,您又具備多少種?’新郎自然回答︰‘我統統具備。’

新娘說︰‘百性中以德為首,如今你好德不如,你怎麼可以說你統統都具備了呢?’新郎面有慚色,從此夫妻倆相敬如賓。所以,身為女子,我覺得具有智慧才是最重要。」

「說得好,我贊成你的意見。」或淺從外面走人,撫掌稱贊。

「你回來了。」她起身倒茶水。

「謝謝。予監,我想借重你的智慧幫我問出,為什麼采欣會在程家犯下竊盜之罪。」或淺說。

「她的事與我無關。」她冷冷拒絕。

「把她留在蘇家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我總要弄清楚事情始末,看她是被冤枉還是貪玩,才能上程家解決事情。」或淺耐心解釋。

「你不能自己問她嗎?,再不,請宜姨娘走一趟。」

「我們都試過了,她老是仰著頭,不痛不癢的說︰‘我是蘇家大小姐那,要什麼珍貴東西沒有,我干嘛去偷。」’

他學著采欣的口氣,逗得三個丫頭笑開懷。

「予藍姊姊,你就幫幫大少爺也幫幫咱們,你都不知道,大小姐自回娘家後,脾氣比以前更加惡劣,誰不小心被她踫上,她都要挑剔刻薄一番,不少下人都吃過她的排頭。」翠玉加入勸說。

「仗勢欺人。」予藍淡言。

「去啦、去啦!你老叮囑我們要替主子分憂解勞,連你自己都做不到,以後可管不到我們。」珍珠嘟著嘴巴說。

予藍看看眼前三人的眼光,無奈一點頭,領先往外走。

或淺朝翠玉、珍珠點頭,她們的義助,他記在心底。

快步跟上,他自後頭握住予藍的手,兩人並肩而行。

太陽白天際消失蹤影,各房紛紛掌起燈火,或淺轉頭看著身邊的人兒,手加重力道,對她,他不願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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