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嘗到心酸,這滋味壞到極點,不愛吃、不想嘗,可是它就是自己在她嘴里心底衍生,無性生殖般,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繁殖速度比酵母菌還快,酸水跑人心間、愁悶爬上眉峰,摧逼淚水快速分泌。
不要哭,亮亮是最勇敢的小女生哦!爸爸的話在她耳邊響起。
爸爸……她好想好想爸爸,好想好想投入他的懷抱,告訴他有兩個大爛人欺侮她,可是她回不去啊……舉目四望,這世界只有她這個沒定位的鬼找不到落腳處,她的委屈只有自己知道……
靠在樹干上,細細的雨絲飄來,冷冷的水滌不去她的壞心情,哀眉愁目,她一動都不想動。
「不再害怕雨水了?沒想到當鬼,你會有點長進。」勾魂大哥不知道什麼時候飄到她身邊,似笑非笑地對她說話。
「是小夜怕雨,不是亮亮怕雨。」他們的初識、他們因雨造成的遺憾,讓帶著殘存回憶再投胎的亮亮下意識地討厭雨,害怕雨又將帶來某些彌補不起的遺憾。
「你是小夜、小夜是你。」這小妮子不會是鬼當太久,腦細胞死掉不十十其數,越變越笨吧!「不是,轉丁時空、變了容顏,沒人有權指派我去演鬼魂復活記。」不當小夜、不當亮亮、不當他心里人,因為他心里人太多、空間太狹擠。
「姑女乃女乃,別嚇我!你的意思是說,你不要和謝易耘共補上世缺憾?」
別這樣對待他,他們兩人不在一起,他就永遠回復不了英俊瀟灑的帥模樣……他已經禁欲二十年了,鬼……也是有需求的啊!「哪里會有缺憾,他快活得很,有個貌美如花的水姑娘自願獻身,他不需要什麼小日、小夜、亮亮還是暗暗的女人。」
「你……在吃醋?」他點點頭,總算懂得她在鬧哪門子脾氣。
「我吃醋?哈!鬼會吃貢品、吃人,就是不會自找苦吃,跑去喝醋。」她死繃著一張臉,讓他看清楚,她和七月半的好兄弟是同一掛的。
「你在嫉妒範靜淇?」他找到重點。
「範靜淇是哪家的狐狸精啊!名氣很大嗎?人人都要認得嗎?」她矢口否認,口氣卻酸得嚇人。看來她不僅僅吃醋,她是整個人都腌進醋缸,三個月開封,成了陳年醋人。
「他和範靜淇是過去式,你不能要求男人為個青梅竹馬的童年早夭小女友,就終其一生守住童貞吧!何況,他還要負起傳宗接代的責任……」
「誰管他以前怎樣,至少他結了婚就該對誓言守不能因為老婆︰不行就向外發展上何況,她又沒阻止他「弄」她。
「他有向外發展嗎?沒有吧!」
「有,他就是有,我剛剛在他辦公室親眼目睹,賴不掉的!」她撇過臉,氣悶說。
「剛剛?多久以前的剛剛?」
「早上上班時間。」她被氣得忘記自己已經坐在樹下一整天,那件歷歷在目的事不是發生在「剛剛」。
「好吧!我幫你查查。」他手一指,半空中浮出一個十九寸螢幕,里面的情節正快速倒帶。
表界的科技……未免太先進,看來聊齋真要好好重編上一編。「就是這里。」亮亮一喊,他忙把畫面定住,再往前。
這女人……夠騷、夠浪……滋味肯定是好的,可惜他還在「禁欲期」,再忍上一忍……呃!苦啊,你們這兩個有情人,為什麼不要趕快送作堆?
「你看,他們到最後根本沒做,就不知道你在哀哀叫什麼?」後續發展演完,他一手收回螢幕。
看完結局,她松口氣。
「是沒做成,不是沒做,這一回她沒勾引到我老公,下一次,再下下一次,誰知道她會不會成功,反正我躺在那里又無力抵抗外侮,我老公早晚要背叛我的啦!」她的心軟化,嘴巴卻還是硬邦邦。
「也對!你和謝易耘又沒有交集,那女的又那麼浪,你是屈居弱勢,不如……不如你晚上到他夢里和他談談情、說說愛,先把他的心扣住,讓他知道你就是小夜,告訴他你總有一天會好起來,給他一點信心,別讓他以為,這一切都只是他的自以為是。」
「到他夢里……我怎麼進去啊?」她又沒特殊工具,可以穿梭三度、四度……五百度空間。
「來,我教你,晚上你走到他身邊,閉起眼楮,在嘴里念一聲‘哈巴里預’,先跨右腳再踩左腳,就能進去他夢中。」
「你確定?你是不是抄襲哈利波特第三集?抄襲是違反著作權法,你會被抓進牢里,關到頭毛生虱母。」亮亮不確定地瞟向他。
「安啦!我是至大無上的鬼,又不是那些‘麻瓜’。」這兩字——出,就知道他看過那套書。
「哦!抄襲,你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
「好啊!我抄襲,來砍我、來殺我、來宰我啊!等你哦……」亮亮笑了,揮開未干的淚痕。「是嘛!笑一笑才會水水美美,誰說那個麻瓜女人。有我們女鬼亮亮漂亮,走!我陪你回去捍衛老公。」拉起她的手,柔柔軟軟的,二十年來的第一次,他拉女人手時沒被嫌惡甩開,光是她不以外表取人這點,他就有道理好好幫她。
「可是……可是……」她猶豫了,卻住步,她把他的手拉住。
「可是什麼?」他嘆口氣,唉……女人難搞,女鬼更難搞。
「我是離家出走耶!沒人來找我,我就自動回去,太沒面子。」
「仍;是鬼耶,你離家出走誰知道,現在回去神不知鬼不覺,哪來面子掛不掛得住。而且,你要謝易耘來接你,少說要多等個幾十年,等他往生了以後才有可能,你有耐心長時間等待嗎?」他牛恐嚇。
表嚇人不恐怖,人嚇人嚇死人,那鬼嚇鬼呢?他不懷好意的看著亮亮。
「好啦、好啦,勾魂哥哥我們走吧!」嘟起嘴,她妥協了,裙一揚,新版聶小倩飛過天際。
說好要陪人的,結果他丟下一句「我有魂要去勾當場消失,亮亮癟癟嘴,滿心不爽。
站到他熟睡的身邊,亮亮微微一笑。他佔有地抱住她的身體睡覺,那樣子就像是一對感情最要好的夫妻。
這些日子,她習慣在他懷中入睡、在他懷中醒來,習慣把這種慣性當成幸福,幸福嗎?很美滿??!閉起眼楮,喊一聲哈巴里傾,先跨右腳再踩左腳。按順序一步步做好,睜開眼,她看到他的背影。
他站在噴水池邊,滿枝啞的印度櫻花被風刮落,落下一地艷紫。
亮亮走到他身邊怕嚇著了他,放輕嗓音說︰「初次見面,耘哥哥,你好。」易耘倏地轉頭望向她,在一晌怔愣後,激動地握住她的肩膀,把她抱入懷里。「是你嗎、是你嗎?你是我的小夜、我的亮亮嗎?」
「是我!看清楚。」她把他推離一步,讓他們看清彼此。「我是你的小夜,也是你的亮亮。」「我就知道我沒弄錯,你是她、她是你,你們是一體的。」他再度攬住她,他要時時感受她確實存在而非虛「這個說法不太正確,應該說她是我的前世,我是她的今生,她的消殯是無奈的宿命和缺憾,而我的再生是為了彌補起我們之間共有的情感和圓滿。」
「我的愛情,從來沒有因為宿命或缺憾消失過。」
「我知道,所以我回來了呀?」
「謝謝你願意回來,謝謝你為我回來,謝謝你讓我不再孤寂。」他有滿腔滿懷的感謝要說。他謝天、謝地,更謝謝他懷中這個他愛了二十幾年的女人。
「如果你願意,很多女人可以讓你不孤寂。」亮亮幽幽說出,靜淇在她心間投注一抹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