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戀公式 第3頁

「好!我馬上下來。」陸小語用力再刷兩下頭發,對鏡中的自己一笑,把帶著藍色的憂郁送進心底最深處作定存。明知道他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她,她仍然興高采烈地學起袋鼠的前進方式,一路蹦下樓梯,跳到他身前。

「你忘了自己是個人類,兩條腿是用來交叉行進的?」碩僑笑著擰擰她的鼻子。

這些年的努力,小語成功地讓他把她當成「自己人」,從不避嫌地疼她、惜她。

「偶爾使用別的運動方式也不錯,免得太久不用,忘記了跳躍這項本能。」她挑挑眉頭回嘴。

「走吧!」他笑笑不理,對她的歪理他一向是包容、包容、再包容。攬住她的肩頭,向陸媽媽道聲再見,把小語往外帶。

八月,天正熱,她坐上他的車子,把炙人的太陽關在門外。

「當上新鮮人了,要什麼禮物,告訴我,我送!」他笑著拍拍她的頭。他習慣對她親昵,從不避諱,好像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用對誰作什麼解釋。

「我不缺東西啊!」搖搖頭,側著臉看他,他真的好好看,眉好濃、鼻梁好挺、寬寬的唇、寬寬的胸懷……好想好想窩進去,再不出來。

「送你一套小禮服,讓你在迎新舞會上穿。」他專心開車,不曾回頭望。

迎新舞會?那種公主和王子,羅密歐和茱麗葉相識、相愛、相許的舞會?喘口氣,輕輕地低頭竊笑,頰邊小酒窩不小心泄露出她的心喜。

灰姑娘還是有一點點機會的,是不?

「不如……你在迎新舞會上當我的舞伴,就算送了份大禮。」有一點大膽、有一點主動,她指住狂跳的心髒,怕它樂到頂點主動罷工。

「你有企圖?」趁著紅燈,他轉頭望過來。

是啊!是有企圖,企圖他在舞會上愛上自己,然後拿起玻璃鞋四處尋找她的心,有點痴人說夢,卻是最真誠的夢。

「當然有企圖,你在學校里那麼紅,只要能在你身邊站上一晚,我鐵定也會跟著沾光,說不定第二天成堆成山的鮮花、情書和王子,就在我的面前排排站。」

「這麼小就想交男朋友?」他笑著騰出一只手,揉亂她那頭半長不短的桀驁頭發。說話有口頭禪,那麼他這個揉人頭發的動作,應該算是「手頭禪」了。

「我早熟嘛!而且別忘記,你的心上人——邱宜芬小姐,正好是我的同班同學,她可沒大我多少。」甜甜的笑容在唇邊漾開,苦苦的酸澀卻染上她的心頭。

在愛上他影子的隔天傍晚,他走到她面前定定站住,她還以為丘比特的箭射穿了兩人的溫熱心髒,還以為從此自己爬上公主寶座安坐不搖。可是他卻拿出請她轉交的信箋……

唉……丘比特的箭品質不佳,在射上她身體時箭就折斷了,無法一箭雙雕。

低著頭,咬咬唇,死盯信封上的名字讀秒,她拉起勉強的笑容對他說︰「你想追我們班班花?」

「沒錯,想了好多年,第一次付諸行動,希望有成功機率。」他溫文簡短地說。

「把‘第一次’、‘希望’投資在我這個陌生人身上?風險很大啦。」下意識地,她把信貼在胸口,仿佛這樣,她就能把他貼在心頭上,再撕不去。

「我相信你!」他說得篤定。

就是這句信任!讓陸小語從此成了他們兩人的橋梁,雖然她藏私地把信多在身邊擺上兩個日夜,最終,仍為他傳達了愛意。

三年,扮演三年的愛情郵差,傳遞著兩人間的情,催化了兩人中的愛……而自己,仍然只能是單戀。

「在想什麼?」碩僑的聲音把她從回憶中拉回。

「在想——我要是有幸跟你這位大帥哥跳舞,會不會被你們學校的美女亂刀砍死?」小語笑得夸張,只為掩去掉入回憶時的苦澀。

「小語,很抱歉,我已經答應宜芬當她的舞伴。」碩僑歉然一笑。

是啊!怎忘記宜芬也考上T大,而且還是高分錄取,以第一志願姿態考上的。

「你們準備公開?」這個舞會是專為王子宣布他的王妃而設的吧!

「邱爸爸說過,只要宜芬考上理想大學,就不反對她交男朋友。」他笑笑。

又是那抹教人心醉的笑,這一生,教她怎能忘得了這樣的笑容?

「那……我這個‘障眼法’可以功成身退了。」小語輕喟,轉頭看向窗外。

結束了嗎?他們當中只有的「一點點」將要結束了,是吧?

唉……怎能不結束,兩個戀人能公開面對外人,哪還需要局外人的「幫助」?擋風玻璃再也派不上用場。

「這三年多來,謝謝你。」又踫上紅燈,他停下車子,轉頭對著她,臉上淡淡的笑意卻溫暖不了她的心。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幫你敲開心上人家的大門,往後要看你自己了。」振作一笑,她知道臉上的窩窩兒綻得不甚自然。

下車,走向邱家,按下電鈴。邱媽媽開了門,接著打扮的像洋女圭女圭的宜芬出現,揮揮手,道再見,她把宜芬領到僑哥哥車上,親手把她交到他手上。

「老樣子,七點鐘在這里集合,我送你回去。」碩僑對小語說。

「不用了,今天我自己回去,你們好好玩。」她眼楮睜得好大,怕一眨動,濕雨會自動飄下。

「做事要有始有終,就算是最後一次請你幫忙,也要平平安安把你送回去。」宜芬體貼地握握她的手。

有始有終?他們之間已經要畫下終點了嗎?嘗到咸味兒,她的心將要滴血,待會兒要不要先上醫院輸個五百西西的血漿應應急?

不要!抗拒這個「終」的念頭,小語忙搖頭,急急說︰「不用了,我今天要和朋友去看電影,不回來這里,我會在七點前回家,你們別擔心我。」

不敢回頭說再見,提著腳步往前跑去。三年了,拐進同一條巷子,等著他的車子離去。

忘記當年是怎樣撒下這個謊言,只依稀記得,當時為了不想坐在後座、不想看他們兩情依依,于是小語哄騙他說,自己有朋友住在這附近,然後躲進巷子,等他車子駛遠,再到附近一家咖啡廳坐著,等到七點整,走回原地,幫他送回他心愛的女子,最後,再由他載她回家。

車子離開……小語走出巷子,捂住疼痛的胸口,想哭卻沒有肩膀,只好獨自吞著淚,讓心髒兀自去疼痛。

***

和母親僵持著,陸小語手拉行李箱的這一邊,媽媽拉扯另一邊,說什麼都不肯讓她收拾行李。

「小語,我說不準你搬出去!听懂沒?」媽媽的聲音有著堅持。

「我都上大學了,就不能享有一點點自由嗎?何況學校有宿舍可以住,我上下課方便嘛!」她喘著氣,看向母親,不理解她的擔心。

「不要亂吼,你忘記自己犯氣喘嗎?像你這種三流身體,搬出去誰來照顧?」

雖然幾百年沒再發病,可那麼一次經驗,就讓陸媽媽嚇破膽,三不五時就拿她的破病身體作文章。

拜托,她只不過和感冒病毒交情好些,值得這樣大驚小敝嗎?

「我自己會照顧自己,媽,我十九歲了,不讓我獨立,你能保護我到幾時?」嘆口氣,扔下皮箱,轉身背對母親,她不想看她那張微微抽搐的臉。

「家里離學校又不遠,碩僑可以天天送你上學,我就弄不懂有什麼理由讓你非搬出去不可。」

她不懂的事才多咧,比方僑哥哥的車是宜芬的專用車,並非用來載她這個閑雜人等;比方家里離學校雖不遠,可一路上,看宜芬靠在他肩上有說有笑的模樣,就會教她刺目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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