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堯!我們可不可以出去找君?」心心小小聲的問。
「不用了。她想回來就會自己走回來,不想回來拿八人大轎也抬不回她。」
他在說氣話?幾年來他從未這樣失控過,自從她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三番兩次把他的情緒撩撥得起起落落,弄得他越來越不認識自己。算了!她要走就走,他不要在乎了!
「天堯,君會不會在生我氣?一定是啦!她那麼累我還去鬧她,害她進醫院去打針。她一定氣死我了!所以她才不肯回家。」
「這件事跟你無關!」天堯沒有心思去安撫她。
「她對台北不熟,身上又沒帶錢,我還是出去看看。」天陽擔憂是不是他的話傷她太重了。尋君只是個十九歲的小女生,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會愛上氣宇軒昂的大哥是很自然的事,他應該要開導她而不是威脅她,不教而殺謂之虐呀!
他可以疼心心,但不應拿這做借口,理直氣壯地傷害尋君。天陽後悔極了!
「她有的是辦法,你怎麼知道她不會拐騙到新獵物?說不定她已找到新戶頭了,何必替她操心?」他沒注意到他的話像剛由白醋釀進廠撈起來般酸得發臭。
「真是這樣我們就不用替她操心!但是現在的治安……」天陽話還沒說完,新聞上那些鏡頭一古腦兒全浮上他發怒的大腦。強暴、、酒後駕車、人口販賣、綁票謀殺……不要!不要!隨便一件都不要讓她踫上。
他顧不得滿月復的怒濤,再也無法靜下心等待。
「我出去找她!
天堯旋風般地掃出家門,一顆心懸浮在半空中。
天陽眼見他焦慮的身形,長聲嘆息。看來他擔心的不無道理。
看著無辜的心心,他攬住她嬌小的身軀。他不知道他還能為她做多少。
蹲坐在門前階梯,尋君仰望著天際繁星。
她沒忘記去年的流星雨,那時她在星下許願,她希望自己能長命百歲。同學取笑她,女孩子若不是許願要嫁得金龜婿,就是希望事業順利,當個人人稱羨的女強人。哪像她專挑個老公公的願望來許,簡直是未老先衰。
斜倚在欄桿旁,尋君提不出勇氣進門。深怕一入門又會控不住盲目的心。可是茫茫人海中哪里能讓她安身立命?進去或不進去,她舉棋不定。
她在門外來回徘徊,時而仰頭長嘆,時而俯首吐氣。
驀地,一個急于向外沖的身體撞上尋君。
天堯捉住被他撞倒的身子,定楮一看。
「是你?」知道她沒事,他松了口氣。
緊緊握住她的肩膀,他有失而復得的喜悅。奇特地,發了一整天的脾氣,預備看到她就伸手捏斃的沖動,竟在看見她安然無恙地站在他眼前後瞬間消失無蹤。
「是我。」她怯怯地回應。
「你上哪兒去?」
「到處走走。」她心虛地低頭看腳丫子。
「你說謊!」這副表情,讓天堯想起她的欺騙。
她不想反駁也不想招出她和天陽的談話內容。
「心虛了?」他板回鱷魚臉孔,質疑的口氣中有濃濃的火山灰味道。
「你想要我說什麼?」
「為什麼要說謊、要演戲?」
他在說什麼?听得她一頭霧水。
見她沒反應,天堯加重語氣。「你根本沒病,為什麼要裝出痛不欲生的樣子?為什麼要弄得人心惶惶?你沒想到別人會擔心嗎?還是你以為把我們玩弄于股掌中很快樂?」
「你在說這個?」他認為她在騙他?也好!反正她從沒想到讓這件事曝光,上次只是一個意外。
「不然你以為我在說什麼?還是你騙我的事多得不勝枚舉,猜不透我指的是哪一樁、哪一件?」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從沒騙過你。」她篤定地說。
「那麼,上星期……」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不要多做解釋。」她澄澈雙眸是那般坦蕩蕩,不容人置像她話中的真實性。
「是嗎?那我拭目以待!」他沒料到自己這麼快就會相信她,只是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他就相信她終會給他一個答案,相信她沒有騙他。
她點點頭。
「天堯!」她輕柔的聲音緩和他緊繃的情緒。
「什麼事?」面對這樣的她他生不出氣,只想把她抱在懷中狠狠地摟住,好確定她是真的存在,以解除擔了一整天的恐懼。
恐懼?原來他大吼大叫了一下午竟是「恐懼」在作祟?恐懼她將離開他?恐懼他的生活中將要失去她?天哪!他向來是個無所畏懼的強人,怎會讓恐懼佔據他的心而不自知?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是機率很小的那種如果。」她結結巴巴想把意思說清楚,卻是越描越紊亂。
「你到底要說什麼?」他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是個善變的男人,短短十分鐘,他的情緒在憤怒、恐懼、喜悅、信任中轉了一大圈。
「我想說,如果有一大心心不願意嫁給你,你怎麼辦?我說的是如果、假設,你別當真,我們只是茶余飯後在閑聊。」她一再表明那只是想像性話題。
「如果,我說的也是如果、假設,假設心心所愛的人能帶給她百分之百的幸福,我就樂見其成。給予祝賀,當然我說的只是如果、假設,你也別太當真。」他模仿她的語詞組織法造句。
「到時你怎麼辦?」她不明白自己想窺探出什麼,也許是她心里仍然存有一點點的不死心,仍想做最後奮力的一搏。
「再找個大家閨秀,傳宗接代。」
「你不會傷心欲絕、不會了無生趣?」
「小姐,正常男人不會有那種情緒出現。」他模模她的秀發好笑的說。
「那麼正常男人會出現什麼情緒?」
「應該是生氣、憤怒再加上一些被欺騙的不諒解吧!」
「因為你太愛心心,所以不在乎被欺騙?」這些話問得她的心髒泡成酸菜。
「尋君,你到底想知道什麼?」他被她認真的表情逗笑了。
「我想知道你有沒有可能會喜歡我、愛上我。娶我為妻,如果心心不願嫁給你,而我告訴你我愛你的話?」她閉起眼楮艱難地把心意說出,雖說章法亂了些,不過依天堯的中文程度應該還在理解範圍內。
她一向高唱寧可做錯後悔,也不要錯過後再去遺憾。她既然提出面對危機論,就不會允許自己當鴕鳥。
這次她是在神智清楚的狀態下說出對他的愛意,他無法再置若罔聞,假裝彼此沒有任何感覺。
天堯忍不住了,他把尋君小小的身子樓在懷中,做了從看到她平安出現後一直想做的事情。他讓唇瓣緊緊地靠在她的額際,安慰著狂跳數小時的心髒。
「你可以給我答覆嗎?」雖然在這種浪漫的氣氛下,追著男主角要答案很煞風景,可是這對她來講非常重要呀!
「不要吵!讓我想想。」他的回答比她的問句更煞風景。
一分一秒慢慢地過去,他似乎沒放開她的打算。窩在他懷里數著他的心跳、感受著他的體溫,尋君覺得自己好幸福、好幸福。隨他去吧!如果他真的非心心不娶,就讓她任性一次,再霸佔他四十幾天,她和心心情同姐妹不是嗎?她會諒解的。至于天陽,他總不會跟一個死人計較吧,等她一死,對心心的危機解除,雲淡風輕後誰還會記得她這號人物?
嗅著專屬于他的味道,尋君的委屈全然被抹平。
好久好久,久得她快拿他的身體當睡墊時,他伸手將二人的距離挪開一些些。
尋君不情願地橫掃他一眼,又躺回他懷里。
天堯嘆口氣,不再堅持的摟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