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堯接到電話後,匆匆向致翔交待過,就快馬加鞭的趕回家。
劉媽說尋君從早上回到家後,就一直呈現昏睡狀態。張醫師來看過也查不出病因,他幫她做了幾項檢查、打上點滴,到現在她還是沒醒過來。因為覺得事態嚴重,才打這通電話通知他。
看看腕表,計算時間。照劉媽的說法,她至少昏迷了十二個鐘頭,怎會這樣?她生病了嗎?要不是劉媽細心,等他應酬完、回家後才發現,那時情況會有多惡劣?他不敢想像!
徑自進入尋君臥房,她仍然熟睡著。
天堯將她抱起,小心地摟在胸前,輕喚她的名字。
像回應他的輕喚般,尋君的眼皮跳動兩下,然後自昏睡中幽幽蘇醒,緩慢地睜開雙眼。
映入她眼簾的是兩簇微皺的眉尖,她微微一愣地問他︰「又有人惹你生氣了?」
「怎麼這樣問我?我常常生氣?」
他瞳眸中閃爍著清亮的神采,語氣中充滿關愛與疼惜,他竟拿對待心心的態度對她,她頓覺受寵若驚。
「你哪里不舒服?」
她搖搖頭。「沒有!我覺得很好。」
「沒有?為什麼會昏睡那麼久?」
「我只是累了!」她不想讓他擔心。
那晚天堯雖說,如果真有萬一,他會娶她。可是她不願意,不願意他為了詛咒而娶她,假設他們有結婚的一天,原因只會有一個,那就是他愛她。
因為她有她的尊嚴!即使在深陷痛苦時,曾有過放棄的念頭,但現在理智恢復了,她不要利用他的同情和責任感,來迫使他做下決定。
「張醫師幫你檢查時你為什麼都沒知覺?」
「我知道他幫我做檢查,可是我好累不想動。」她垂下眼簾,回避他的眼光。
「為什麼會這麼累?」他半信半疑。
「我昨晚沒睡!」她隨口編扯了說話。
「為什麼沒睡?」他看得她心慌意亂、呼吸急促的。
「想到心心要離開有點放心不下。」她眼光閃爍,不敢面對他。
「真的?你最好不要騙我。」他低聲警告。
「真的!」她咬咬唇鄭重地點頭。
「你能不能答應我,要是發生任何事都會來找我商量?」他嘆氣,不想再追問下去,再問也只是問出她更多的言不由衷。
「好啊!如果你不嫌麻煩的話。」她故作輕松。
「如果真是麻煩,我早就惹上了。」是啊!早在她母親把她交到他手上時,她就是他的「專屬麻煩」,只是他覺得越來越樂于接收她這個麻煩。
「那麼你賴不掉了,我會麻煩你「一輩子」的!」雖然她的一輩子所剩不多了。
「放馬過來!」他灘開兩手迎向她。「你餓了嗎?」
「餓壞了!」她拼命點頭。
「我帶你出去吃飯!」
她看著鬧鐘上的指標,訝然地問道︰「都十點了,你還沒吃飯?」
「被你嚇飽了,哪有心情吃飯?」
「對不起!」
他說他被她嚇壞了,是不是他的心里面已經有了她的影子?或者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只是他的責任?
「走吧!發什麼呆?被嚇傻的人是我又不是你。」
看著他關心的眼神,她心底激動不已。算了,只要他有那麼一點點的在乎她,管他是責任還是義務,對她而言都足夠了!
早該看清的,未必每個人都有福氣能捉得住愛情這種虛無縹緲、如夢似幻不真實的東西,雖說心中有些遺憾,但在死前叫她踫上了他,能體會單戀滋味不也是一種幸福?實在不能奢求再多了。
她不顧一切地投入他懷里。她不說、不想也不猜測,只是緊緊地抱著他,汲取著他的溫暖。
「謝謝你,謝謝。」她不斷地低聲呢喃。
縴細的兩只胳臂緊緊環著他的腰背,小小的頭兒窩在他的胸前,暖暖的呼吸拂過他的肌膚,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將她圈抱在胸前。
「小傻瓜。」他縱容的撫模她的長發。什麼時候起他也開始在期待她的擁抱了?他沒花太多心思去想,任憑感覺去做主。
天堯坐在電腦桌前,螢幕上的文字一個也進不了他的大腦。
想起尋君閃爍的眼神,他迷惘了!
從帶她回來開始,她被天陽排斥在外、劉媽拿她當隱形人看待,連他自己都認為她別有用心、企圖從他身上獲得什麼。然而她並沒被這些打倒,她不畏懼地面對每個不友善的態度,漸漸地她贏得眾人的友誼,一步步的走入這個家、取得所有人的認同。
對他們而言,她不再是個陌生的闖入者,她已經跟這個家密不可分,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她想要的不是如願了嗎?為什麼她看來那麼不快樂?她最近老是神魂不守、若有所思的,幾番撞見她回避眾人、躲在角落哭泣,問她在想什麼,她總是掀起一個甜蜜蜜的笑容,說沙子跑進眼楮。
她心里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難道她口中的詛咒確有其事?不!他是個成熟男人,不會讓一個十九歲小女生的幻想迷惑。天堯沒注意到,他已經把尋君說的詛咒從「謊言」定位成「幻想」,或者可以說,就算是謊言他也已經默許了她撒謊。
起身步出房門,他必須跟她好好談談。
屋內屋外找過一圈後,天堯在頂樓花房找到喝得醉醺醺的尋君。
他上前,看看所剩無幾的啤酒,憂心沖忡地看著她。
「快起來,別在這里睡,會著涼的。」
她抬起迷蒙醉眼瞪著他瞧。「你是牛頭馬面嗎?要帶走我嗎?」
看來她不是普通的醉,居然拿他這個超級大帥哥當牛頭馬面看。
「別胡說了,起來,我抱你下樓。」他一手扶起她的背,一手放入她膝蓋後,將她打橫抱起。
「不要、不要,我不要跟你走,求求你,我改變主意了,我不想死、不想死了。」她用力推開他的胸膛。
「尋君,醒醒!」
「我不要!你告訴閻羅王,再給我十年壽命好不好?下輩子我還它二十年。」
這小妮子連閻王都敢跟人家討價還價,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有事自己找地當面談,我只負責拘提人犯。」就當是處罰她把他看成牛頭馬面吧!他開了個小小的玩笑嚇她。
「我想留下來,舍不得走了呀!我不想離開天堯,拜托拜托……」唉!他嘆息,她到底在想什麼,又是那個荒謬可笑的詛咒之說?他怪起尋君的母親不該灌輸這種怪力亂神之說給孩子。現在,他的「謊言」從「幻想」又淪為「錯誤觀念」了。
「尋君,看清楚,我是天堯,不是什麼牛鬼蛇神。」
「天堯離我好遠好迎,他不會在我身邊。」
「看清楚,我真的是天堯。」
她揉揉眼楮,使勁眨眼的拼命想看清他。「你是天堯,楚天堯嗎?」
「我是!」
听到他的肯定句,她竟然大哭起來。「天堯,怎麼辦?我快死了、就快死了!」
「不會!沒有我的允許,沒有人敢讓你死!」
「你不明白,我真的快死了,真的。」
「不會!我說不會就是不會!」他微慍,這個固執的小腦袋!她要他怎樣的保證才能相信他不會讓她死?冥頑不靈的家伙!
「你不信我?每次都這樣,你根本不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你老是認為我是騙徒,你老是以為我接近你有目的。但我唯一的目的就是我愛你呀!」她嚎陶大哭,累積幾天的情緒在這時爆發出來,她激烈地在他身上捶打,狂亂地哭喊尖叫。
她愛他,他的心被猛烈地撞擊,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天堯怔愣住!她怎麼可以愛他?他有心心、有他的責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