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擁相思 第5頁

「亞美姐發生什麼事了?總經理罵人嗎?’’惠子第一個湊向前問。

「經理說要精簡人事。」她把文件夾交給主編,要她把資料存人電腦檔案。

「我們編輯室六個人都已經忙得天天加班了,再精簡下去,我們不成了無敵鐵金鋼?」惠子立刻發難。

「經理是怎樣的一個人?老的還是年輕的?長得帥不帥?好不好相處?」朝子靠過來連珠炮似地問。

「白痴!都生死關頭了,還管他長得怎樣。你應該要問要裁員百分之幾,然後算一算此例,看看自己會不會成為下一波的失業人潮。」利奈白她一眼。

「正確的比例還沒有公布,但是他說會刷掉一些冗員,留下有能力者。我已經跟經理報告過,說我們編輯室的人手本就不足,要是再裁員,恐怕會應付不來龐大的工作量。」亞美姐說。

「不用擔心啦!」朝子舒了一口氣。「他說要刷掉領干薪的人,第一個就是行政部的足立秘書、然後是中野小姐……再怎麼樣,都算不到我們頭上來的啦!而且亞美姐已經告訴他,我們這幾個人的工作量已經多得快要做死了,我們一定會平平安安熬過這次的啦!」

她仍是一派天真。

「你真笨!我問你,經理是董事長的什麼人?」利奈恨不得把她的笨腦袋砍下,看看里面到底裝了什麼。

「二兒子啊!這幾天企劃主任已經講了不下百次,听得耳朵都快長繭了。」

「那你認為他會拿自己的表妹、鄰居、表姨……那些親朋好友開刀嗎?」

「你的意思是……」她有點懂了。

「準備回家吃自己吧!」她扇起涼風來了。

「別那麼悲觀,不會有事的。」亞美勸著大家,接著又埋首工作中。

大家嘆口氣,只好抓抓發麻的頭皮,也跟著繼續工作。

這時候還是優子的理論最有用了——以不變應萬變。因為捉模不到經理的意思,變來變去弄巧成了拙,豈不更糟糕。

優子抬起頭咬著筆桿,從百葉窗中遙望對門緊閉的經理室。心想︰他為什麼甫上台就施行鐵腕作風?他還是選擇讓田中經理的「德政」在眾人心中懷念不已了嗎?優于敲敲腦袋,自我提醒,這不關你的事啊!每個人都有自己做事的方法,沒道理人家都要將就你的想法。何況以她這種怕得罪人的性格,也當不來一個有作為的上司,他要是和她一個樣子,這家出版社哪還有未來?

而且,他的作為還沒開始展開,她怎能判定他一定會失敗,明天,或者明天的明天會變成什麼樣子,誰都不能預知。

也許她真會被裁掉,若干年後再經過這里,說不定翰池出版社會成為日本數一數二的出版社。

未來?誰知道呢?

「快、快來看!中野的臉氣得都跑出裂縫了,哇!好可惜哦,不知道那層粉要浪費掉她多少薪水。」惠子從百葉窗縫里偷瞧,樂得拍手叫好。

這幾天出版社里彌漫著詭譎氣氛,人人自危,每天都有人陸續被約談,從走出經理室的臉色研判,大家就可以猜得出來,誰能留下、誰要走路了。

編輯室里上自總編,下至最新加入的朝子,個個都被約談過了,也都安全過關,唯獨優子還沒踏進經理室。

雖然有些忐忑不安,可她沒有讓不安寫在臉上,她安步當車地照常工作,不做多余反應。

但是她仍利用下班時間,偷偷地打好幾份求職信和履歷表放在櫃子里,以備不時之需。

會計部安全過關,行政部走了四人,而企劃部最慘,退職五人,整間出版社原本二十四人的編制一下子剩下十五個,要是扣掉還沒定案的優子,也許將來出版社會只剩下十四個員工。

不管如何,他算是兌現了他對各部門的承諾,他開除的人中,大部分是以往的特權分子,能安穩留下的,都是有工作能力的人。

「優子,你在擔心嗎?」總編亞美看著三顆躲在窗邊的腦袋,走到她身邊拍拍她的肩膀。

「還好。」她否認。

「不要擔心,你的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這幾天經理的作為讓我相信,他絕不會開除你,因為你是我最有能力的手下。」亞美安慰地說。

「謝謝。」如果開罪過他呢?總編沒把這一層算進去,優子的不確定變得更確定了。

「是啊!我們都支持你,要是他真想開除你,我們就一起去向他抗議,告訴他,少了一個優子,他至少要補給我們三個編輯,否則新書出來錯誤百出,可別怪我們。」朝子甜甜地說。

「朝子說得好!我們說做就做,立刻行動,現在一起去見經理。」惠子義憤填膺。

「你們嫌飯碗端太牢了嗎?非要拿到垃圾桶去丟掉才滿意是不是?」利奈一句話把她們嚇得噤若寒蟬。

「現在能做的就是等,等那位新官來放火,你們不要沒事把火苗自動送上去,不燒得你們灰頭土臉才怪。」

「謝謝你們的好意,我想沒事的,要真丟了工作,我一定去投靠你們,非要你們一人收留我一個月,直到我找到工作為止。」優子苦中作樂。

「有什麼問題,我們是好姐妹嘛!」惠子走上前攬緊她的肩。

朝子和主編美惠也都過來抱住她,一時間編輯室里淨是暖暖的溫情。「優子,經理請你過去。」企劃部的也原先生敲了兩下門,把抱在一起的一群女人分散開。

他心里是羨慕的,羨慕她們可以在工作上找到不會勾心斗角的真正朋友。

「放心!我們當你的後援會。」

她們圍出一個圈圈,伸出兩手緊緊交握,喊了聲「加油、加油、加油」,然後一起送優子走出編輯室。

優子在經理室前輕敲兩下門,然後走人。

「伊藤經理,我到了。」

她抬頭看著他,他亦回看她,兩個人默不作聲,就這樣對望著。

他穿著筆挺的襯衫和西裝,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加上他貫有的嚴肅,完全是個鐵血經理的形象,難怪大家會把進經理室視成畏途。

他刻意稱職地扮演好黑臉的角色嗎?

許久,她才吞吞口水問︰「您有事找我?」這些天「編輯室的優子將被裁撤」的耳語,已經不只一次傳到他的耳邊,連她的總編也曾為這件事找他談過,只不過他從不給任何人正面答復。

他不相信她會全然無覺,可……為什麼她的臉上還是沒有多一分焦躁?她是悲喜不形于色的那種人嗎?

對于一個迫切想看戲的人而言,她這個遲遲不肯出場的戲子,實在讓人敗興的很。

「你說呢?」他要逼出她的感覺。雖然他不理解自己的奇怪作法。

「我不知道。」

她困惑極了,難道這些日子他都是用達這種奇怪的問題,問上每一個員工,然後從他們的談話中判定去留?

早知如此,她該一個個做問卷調查,整理好他會出的考題,在心中先做好預演才上場的。這樣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茫然不知頭緒,想出口爭取留任的話一句都派不上用場。

「我要听你的‘建議’。」他影射著那個早晨她曾說過的話。

他對她那天的談話不滿?生氣她交淺言深的「建議」?

那麼算是她活該了,一個意志堅定、有自我主張的人是不會願意听別人的意見的,何況她還用那麼激烈的方式提供建議。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她點頭,妄下斷言。

「我可以听听,你認為我是什麼意思嗎?」他反問。

「你希望我自動離職,我會用最短的時間把東西整理好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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